馮奶娘一看床上躺著的小少爺,眼圈頓時就紅了,她朝床上的小姑娘道:「三姑娘快下來歇歇罷。讓奴才來。奴才手勁兒大。」
桓玉珠早就手酸了,聞言,立即穿了鞋子下床來。
馮奶娘又讓丫鬟去打一壺滾燙的熱水來。
丫鬟領命去了。
看著馮奶娘熟練地給桓顥疏通全身氣血,桓玉珠忍不住小聲問道:「馮媽媽,大老爺昨晚為什麼要打顥哥哥呀?昨天可是他生辰呀。」
馮奶娘一怔,不知道玉珠在詐她,搖搖頭,「奴婢也不知到底是因何事,二郎遭了這頓打。三姑娘,你先回去罷,奴婢自會好生照顧二郎身上的傷。」
玉珠捏緊拳頭,小臉一沉:大老爺果然動手打了他。
說話間,桓敞領著大夫快步走來,玉珠忙讓到一旁。
眾人都讓開,讓大夫診脈,大夫神色沉重,一邊診脈,一邊摸著鬍鬚搖頭。
看得玉珠心裡不斷往下沉,他會死嗎?
大夫診完脈,桓敞便引著他到外書房去了。很顯然,不想讓其他人聽到桓顥的病情。
此時,已是未時初刻。
馮奶娘要給桓顥換衣裳,請玉珠暫且避讓一下。
趕巧沈氏打發紫竹來尋玉珠,「好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叫我好找。姨奶奶打發我來叫你回去歇晌了。」
玉珠雖不放心桓顥,可她在這裡待著,也於事無補,況且她看大老爺對桓顥還是有幾分父子親情的,又有馮奶娘在,不至於放著他不管,便和紫竹一起回去了。
*
回去的路上,紫竹悄悄問喜春,「顥二郎怎麼了?又發病了嗎?」
喜春一臉沉靜,她看到二郎那樣,心裡頭堵得慌。
「對。」喜春點點頭,咬唇道。「要不是姑娘找到了他,現在還沒人發現他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宿呢。哼,楊七居然騙我,說二郎好好兒地在房裡待著,著實可惡,得虧咱們姑娘機靈,去找大老爺,這才在祠堂發現了他……」
「這事兒恐怕沒那麼簡單啊。」紫竹柳眉蹙起,「楊七是二郎的貼身小廝,他沒道理說謊啊,除非是主子有令,他不敢說實話。」
聯想到看守祠堂的小廝的態度,桓顥房間那扇被故意鎖起來偽裝成屋內有人的門,還有楊七的偽證,桓玉珠不得不懷疑背後都是有人指使,想藉此機會,將桓顥悄無聲息地除掉,最後卻推到他發病致死上頭。
此次,若非她堅持,闖入桓敞的書房,再多耽擱半日,桓顥怕是早已沒命了。
這個人,不是大老爺,便是大太太。
眼下看起來,還是甄夫人的嫌疑更大。
到時候,甄夫人再命心腹悄悄把人送回房間,偽裝成他發病致死,誰能懷疑到她的頭上?縱使懷疑,也找不出一絲她直接加害桓顥的證據。
桓玉珠氣呼呼地回到了西院。
中午在床上翻烙餅似的,一刻也沒睡著。
她一閉上眼睛,就想起桓顥那個跪在祠堂神主前孤零零的背影,他昨日生辰,卻挨了一頓毒打,還在祠堂那麼陰森森的地方獨自跪了那麼久,直到發病,都沒人察覺。
甄夫人在背後弄鬼,想治死桓顥,大老爺又對他漠不關心,竟連兒子昨晚回沒回房都不清楚,便和清客相公們喝茶下棋取樂耍子。
楊七和馮奶娘顯然知道昨晚的事情,卻因為懼怕甄夫人的手段,選擇緘默不言,甚至為虎作倀。
沒有人真的關心他的死活。
她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因為所有人都嫌棄他,憎惡他,包括他的父親和兄弟。
沒有人真的喜歡他,接納他。
他的繼母甚至還在暗地裡使壞,想讓他去死,可見平時對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午睡醒來,用了晚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尚能看清人影,沈氏和玉珠早已梳妝打扮好,等著開宴。
可玉珠心緒不寧,坐立難安,就連抱著雪團,都不能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母親拘著她,不讓她到處亂跑。
下午,她打發喜春去大房問了兩次,都說桓顥還沒醒。又聽楊七說,桓顥不好了,若是熬不過今晚,就得給他準備後事了。
沒過一會兒,玉珠又打算叫喜春去上房打探消息,可她剛開口,母親便止住了她:「囡囡,娘知道你著急,擔心二郎的安危。可你要明白,生死有命,二郎若挺不過這一關,那也是他的命。你還得好好活著,你不要亂了陣腳,失了分寸,知道嗎?」
沈氏說著,也紅了眼眶。二郎這孩子命苦,長得那樣芝蘭玉樹,偏偏得了這樣一個治不好的怪病,真是令人惋惜啊。
玉珠呆呆地嗯了一聲,隨後放下雪團,淨了手,拈起三根香,又去桓顥的長生牌位前拜了拜。
香爐里插滿了尚未燃盡的香,這已是她今日第十回焚香祝禱了。
沈氏見了,不禁失笑,悄然走上前。
只聽桓玉珠低低地祝禱:「求佛祖庇佑桓顥。我願意將我的福氣分一半給他,若是壽數可以分,我也可以借給他十年。求各方神佛庇佑他,度過這一劫,信女願意茹素一個月。」
許是小時候餓得太狠了,此時,正在長身體的桓玉珠非常愛吃肉,頓頓都離不了肉,讓她咬牙堅持吃素一個月尚可,再多,她恐怕寧願折壽也辦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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