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哪怕随便发点什么东西也行,好掩饰一下这一刻她有些不体面的诧异。然而她的手机很难得的一片安静,没有微信也没有邮件。
半晌,戴文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收起来,“走吧。”
“发好了?”
乔安问。
“嗯,挑了几张好看的。”
戴文笑道,“张保仔洞可惜没法照相,不过天后庙,五行石,观景台,还有这个码头。照片上看真的挺漂亮的。”
乔安沉默了。她有点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在长洲岛的海边,眼前是宁静的海,身后是郁郁的山,太阳刚沉,月华初上,或许是将暮未暮的时候太美,戳破点什么尤其让人不能忍受。特别是戴文的墨镜还架在她的鼻梁上,而她的书包电脑挂在戴文的肩膀上。
可是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戴文坦坦荡荡,什么也没有隐瞒。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想多了。
她把墨镜推到额头上,眼前的滤镜开始渐渐剥落,海风,有点腥的气味,海鸟的鸣叫,远方落日消沉后的余晖,远远的喧嚣和狗叫…某种诗意如幻象般消逝,她视线所及的地方,不过是嘈杂的码头,拥挤而混乱的街市。
似乎之前的美感只是出于幻想。
乔安心想:我大概是不喜欢香港的那类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刻意地强颜欢笑撑过一两个小时,两人乘船回到中环。乔安从码头出来,仿佛第一次代入游客的视角看维多利亚港湾,夕阳已经落幕,将暮未暮的天空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蓝,闲闲几抹流云之间,ifc二期高耸而立,与中环摩天轮交相呼应,再往远处看,中环的天际线错落有致,华灯初上的时候,最是令人迷醉。乔安举起手机随手一拍,竟然像明信片一样好看,简直不像她平时工作生活的地方,倒像一个昙花一现的梦境。
乔安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去任何离岛。
上一次去长洲岛,还是在刚来香港工作的时候。之后a&b组织过一两次团建,或是行山或是船趴,她无一例外都因为加班不能前往。
长洲岛的码头比中环码头热闹很多,下了船,沿着海就是一排乱糟糟的店铺,麦当劳惠康日本城应有尽有,人,车,狗杂乱无章地挤在狭窄的小路上,一群小孩骑着单车在人群里穿梭。
戴文感慨:“这边和中环的香港完全是两个世界。”
“不只是中环和长洲岛吧。”
乔安道:“我觉得香港是很多个世界。中环是一个,湾仔是一个,坚尼地城是一个,北角是一个,旺角是一个,马鞍山那边是一个,港中文那边又是一个…”
“哪个城市不是这样呢。”
戴文插着兜在人群里穿行,“通过地理区域给人分成层级。工作决定你生活在哪里,生活在哪里决定你是什么气质。慢慢的,同一个城市里的人就不一样了。”
“但是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整体的气质。”
乔安回答,“我觉得香港的美是挺主观的,喜欢的人就会觉得很美,不喜欢的人就会觉得又旧又拥挤,还不如内地的三线城市。”
戴文低头对她一笑,问:“你来香港多久了?”
“五年?”
乔安心里算了一下,“除去中间读书那一年,差不多五年吧。”
“这么久?所以你主观上还挺喜欢香港的?”
戴文问。
这个问题就把乔安问住了,她纠结道:“这我还没想过。要说喜欢,来之前肯定是喜欢的。但是现在我倒是有点不知道了。毕竟我平时整天见的也不是这些,海啊天啊小渔船之类的。我的生活还不是每天睁眼就是邮件微信电话会印刷商。这你让我怎么说喜欢不喜欢呢。”
戴文一阵乐,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眼睛上挡阳光。乔安问:“你要墨镜吗?我还给你?”
“没事,我去前面买个帽子。”
戴文拉着乔安走了条小道,里面有不少卖当地特产和旅游产品的小摊。他选了一个米色的渔夫帽,当场就戴上了。乔安奇了怪,今天是不是自己真的有滤镜护眼。为什么这地摊货戴在戴文的脑袋上,就显得那么潇洒有范呢。
乔安盯着眼前的一盆咸鱼,陷入了沉思。
“走吗?”
戴文交了钱,从小店里走出来,递给乔安一瓶水。乔安接过来,发现瓶盖已经拧松了。
“常温的。”
戴文解释道,“虽然天还热,但是喝太凉了总归不太好。”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乔安问。
“哎,我可是做好攻略有备而来的。”
戴文咧嘴一笑,“你是对自然景观感兴趣还是对吃喝玩乐感兴趣。”
“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去看看自然景观吧。”
乔安回答。
“巨石阵,五行石,张保仔洞,据说都挺不错。”
戴文建议着。
“那听你的。”
乔安从善如流。
戴文在手机上打开地图导航,指了个方向,“应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
没几步感觉人烟稀少了许多。太阳烤得道路白晃晃的,不时有一两只壮实的土狗吐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