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翘道:“福晋说笑了。奴才要是不许人碰,缘何要拿出来做衣裳呢?这送到针线房去,别说是碰了,还要拿针在上头绣花呢。”
福晋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没生气,还叫蒙嬷嬷拿着给大格格大阿哥多看了一会儿。
就在蒙嬷嬷把东西拿走往前头再走了几步后,忽而听到了孩子的痛呼声,还有佟佳氏发颤发抖的声音。
“大阿哥,你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大阿哥和大格格的手指开始发红发肿,而且可能还很疼,两个孩子都哭了。
然后抱着二阿哥的奶娘声音也在发抖,还伴随着二阿哥细弱的哭声。
二阿哥的脸上也开始出现发红的疹子。
紧接着,蒙嬷嬷手里的鲛丝纱也开始变了颜色,波光粼粼的蓝光黯淡了,变成了枯萎的红色,那料子像是被什么浸透了似的,直接就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场面一瞬就陷入了混乱中。
孩子的哭声直冲宁翘的脑门。
还有奶娘的求饶,佟佳氏的怒斥,福晋的一叠声叫去请府医来,还有庶福晋们的骚动。
那个托盘被蒙嬷嬷扔在地上,所有人都绕道走,没有人敢碰,也没有人敢靠近。
宁翘面上也装作焦急的模样,随大流去担心着急,可心里却落了定,看,终于来了。
毁了她的鲛丝纱,就是要把这三个孩子一网打尽么?
一番忙乱,府医来看过后,说是鲛丝纱上叫人下了什么东西,导致大阿哥和大格格过敏了。
但具体是什么东西还需要拿回去检查,检查之后才能确定。并且猜测这东西应该是药粉之类的,导致孩子们接触之后过敏了。
而二阿哥身上的红疹,也不知是不是出花了。还需要隔离观察才成。
这么小的孩子,就得这样遭罪,佟佳氏的眼睛都红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按照府医说的来做。
孩子们很快送回去了,二阿哥那边要单独安置,大格格和大阿哥这边,佟佳氏叫了信得过的奶娘照顾,还叫了身边的永宁去看着。
佟佳氏没有立刻就走,这里还没有说法呢,她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害她的孩子。
若说佟佳氏方才没有回过神来,这会儿也已经醒过神来了。
什么要拿着鲛丝纱来给众人开开眼,这明显就是冲着她的三个孩子来的。
照说上回大阿哥出水痘子的事情还没找到幕后的人,不过是个奶娘顶了罪,佟佳氏是不信这后头没有推手的。
可偏偏佟佳氏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别的。
本来这件事在她心里就没有放下,又出了眼前的事。
佟佳氏的目光在福晋身上来回打转,之后又将目光锁定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宁翘的身上。
是福晋?还是宁氏?
福晋神情凝重:“我啊,原本是好意,想着叫你们看看稀罕东西。谁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呢?这鲛丝纱是送来的贡物,宫里娘娘赏赐下来的,本来给宁氏做了衣裳就罢了,如今叫两个孩子碰了下就给毁了,将来宸妃娘娘问起,少不得是要直说了。”
福晋对佟佳氏道,“你也不用担心,两个孩子年纪都小,也不是故意的,回头与宸妃娘娘说起,娘娘也是可以体谅的。便是宁氏那里,方才她不是也再三说了么,她不是小气的人,不会跟咱们自家人孩子计较的。”
福晋这样说,佟佳氏就不乐意了:“福晋这话的意思,是说这鲛丝纱是毁在大格格和大阿哥的手上了?这个我们可是担不起的。若不是福晋叫人把鲛丝纱呈送上来,非要咱们看看,大格格和大阿哥,还有二阿哥怎会出现问题呢?”
“也就更不会出现上手去碰的情形了。”
“今儿这事,可是福晋起的头,便是在宸妃娘娘跟前,也不是由着福晋一味的说嘴,我还坐着呢,这话我也是要禀明娘娘知道的。”
福晋一脸无辜,还有被冤枉的委屈:“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我这不是一片好意,想叫你们都瞧一瞧?我又不曾动过那鲛丝纱,怎会知道后头这些事?大格格和大阿哥,可是你自个儿约束的。”
福晋一推到底,把佟佳氏气了个够呛。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定说成什么呢。说她对宸妃娘娘不满,故意借着孩子的手把鲛丝纱给毁了,可她的三个孩子都过敏伤着了,难道她会干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二的事情吗?
这是看着她交权了,就想着法儿来治她的孩子了。说到底,她也是有两个儿子的人,这府里的人都看她碍眼,福晋就是头一个,今儿这局,福晋怕是做定了。
可恨寻不到证据。
福晋和佟佳氏对线,旁人都不说话,都默默坐着陪着。
宁翘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她现在看出来了。要真是福晋,福晋这一招高明啊。
借着两个孩子的手毁了鲛丝纱,里外一点责任都不担着,还叫佟佳氏的三个孩子都伤着了,看这个样子,这三个孩子还得把这一关过去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