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的音樂聲越來越歡騰,不知是誰倒了半杯酒在火堆上,火苗倏地躥了大半米那麼高,伴隨著木柴滋啦滋啦的燃燒聲。
萬遙對手機沒什麼興致,轉頭就放在了餐桌上,接著跟程青盂說:「其實我之前還有個姐姐。」
「不過她死了。」她的語氣平靜地聽不出情緒,「現在就更沒人能管我了。」
程青盂的腦袋短暫地木了下,張了張嘴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重男輕女的母親、飽受寵愛的弟弟,現在又多了位早逝的姐姐。
他不知道該不該信。
或者說能信她多少。
「親姐姐?」他回過神來問。
「不是。」萬遙夾了塊牛肉塞進嘴裡,索然無味地費力咀嚼著,「堂姐,我大伯家的女兒,不過她對我很好。」
程青盂腦海里忽地冒出萬晚這個名字。
是她在高燒不退的夜晚反覆提及的人。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錯愕和懷疑,萬遙又往他的身邊挪了挪,湊近後神神秘秘道:「還是那句話。」
「我的話真真假假都有。」
「要全信了你就是笨蛋。」
程青盂兩指抵住她的腦門推了推,很是無奈:「你啊。」
萬遙又握住他的手,「真信了啊?」
程青盂見她的恢復能力簡直一絕,又跟狗皮膏藥似的立馬黏了上來,索性瞪她一眼強行將手收回來。
他看了眼桌面,「手機收好。」
萬遙無所謂地「哦」了一聲,「這個老年機怎麼辦?其實我還挺喜歡的。」
「喜歡就留著唄。」程青盂口氣輕鬆。
黑沉沉的夜晚逐漸模糊起來,天空和草原融為了和諧的一體,熱烈的篝火依舊抵不住刺骨的風。
萬遙臉熱乎乎的,小手卻又冰又涼。
前面群魔亂舞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消停了下來,也有幾個人蹲在院子的角落裡吐地昏天暗地。
音響里播放的舞曲突然被人切了,變成了鳳凰傳奇的經典老歌,站在火堆面前的年輕男女,一人一句,肆無忌憚地「深情」對唱著。
一會一句尖銳的「啊哈」傳進萬遙耳朵,魔音繚繞,久久不散。
她悄悄看了眼時間,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餘光瞥見身旁的男人,一如方才的坐姿,閒閒散散地目視前方,背脊卻打得筆直端正,臉上掛著絲淡淡的笑意。
程青盂很快便察覺到她的目光。
唱歌的兩人依舊鬼哭狼嚎。
他低聲問了句,「困了?」
「有點。」萬遙又喝了口茶,「中午沒睡午覺。」
他其實能理解小姑娘的感受,在座的人於她而言都很陌生,在這兒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再高的興致也都磨沒了。
他微微靠著椅背沒動,突然沖她勾了勾手指。
萬遙看見他的暗示,眼睛頓時就明亮了,整個人都往他面前湊湊,小臉就快貼到他的下巴了。
程青盂沒看她,壓低了聲音,自若地問她,「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