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由她親手修的律法草案第一版終於出爐了。
丞相府。
「呵……他倒是真有膽子遞上來啊。」
吳如生看著眼前已經被皇帝硃批過的奏摺,冷哼一聲,語氣隱約有些咬牙切齒——
從半個月前開始,他的三審權就被剝奪了。
「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哪來的底氣如此公然挑釁世家與貴族?」
「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吳易起坐在下,搖著扇子悠哉哉笑道,「我第一眼見他就知道他是個妙人,果不其然……」
吳如生眯眼,看向這個向來優秀的長孫:「你倒是對他很賞識啊?我聽說……前段時間,你還和他走得很近?」
「哪有哪有,人家都沒承認我是他朋友的,」吳易起作嬌羞狀玩笑了一句,見祖父臉色依然沉著,也就收斂了幾分笑,有些不解,「怎麼,祖父……似乎對他有意見?」
吳如生看了看眼前的摺子,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麼,沒說話。
吳易起更疑惑了:「他此番削弱的是舊貴族世家權益,與我們並不相干,不過就是應……宮中那位的要求,一同削去了您的三審權罷了。」
「旁人看不慣他就罷了,咱們是寒門清流,本該做的,就是制衡世家利益——這是您以前和我說過的話,您忘了嗎?為何如今……也對他懷有如此大的敵意?」
「傻小子,」吳如生斥了他一句,「你當真以為,這三審權只是宮中那位的旨意嗎?」
「若這姓秋的不主動提起來,陛下又怎會突然重用他?分明就是他野心太大,陛下又恰好想借力打力,再公然培養一個心腹、與我對台罷了。」
吳易起遲疑道:「這……」
「更何況,吳家已經——」吳如生說到這,忽然詭異地沉默了下。
隨即揮袖,遮住了半邊臉,疲倦地支著額頭道,「……罷了,你先退下,溫書去吧。」
吳易起雖疑惑,卻也沒再多問,很快起身告退。
吳如生坐在書房中,看著長孫逍遙又沒心沒肺的背影,又是氣悶又是惆悵,最後長嘆了一口氣。
他那句沒說完的話是:更何況,吳家已經不比當初。
曾經的吳家兩袖清風,吳如生當然可以堂堂正正地說一句:寒門子弟,也當有傲骨不屈。
可如今,他們和世家之間的利益牽扯已經割捨不斷了。
所謂唇亡齒寒,世家是第一個被削弱的不假。
可下一個,誰說不會輪到吳家呢?
滿城人家幾家歡喜幾家愁,都不在秋澈的思考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