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眉梢半挑:“哦,都聊什么了?”
虞杞川装听不出他话里的别样意味,“聊了很多。”
李如耐心耗尽:“别卖关子。”
虞杞川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大多是关于学业的,偶尔也会谈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李燚是个很有主见的学生,但这个年纪从心态上讲毕竟还是孩子,作为班主任以及过来人,他愿意找我聊这些,我很欣慰。”
“看来李燚对你还挺推心置腹的。”
“还聊到关于那只小狗的事。”
李如微微一怔,“他怎么说?”
“他说,当年那只小狗并不是他放走的。”
李如抿了抿嘴,隔了一会儿才道:“原来真是这样……”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也曾经猜想过可能不是他?”
李如长长地吸了口气,又呼出,像是郁结心头多年的积虑终于被冲散,声音里透着点豁然开朗后的迷惑不解:“想过,也问过,可他就是不说,不替自己辩解,我能怎么办?”
“或许,他是想给你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去责怪他的理由。”
李如蹙眉沉默半晌,才道:“……这什么脑回路?”
虞杞川笑笑,他知道李如其实听懂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这对兄弟俩在某些地方有着只能用血缘关系来解释的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很像各自的母亲,李如从谢雯茜那里遗传到的是赤诚和善良,秦月赋予儿子李燚的,是过于清醒的自我认知。
一直以来,萦绕在李燚身上的那股不符合年纪的沉郁和淡漠,是畸形的原生家庭与颠沛的童年生活所导致的结果,使他过于早熟地对自身处境有了深刻认知。他是小三的孩子,是不光彩的屈辱的有愧于人的,从生下来就带着原罪,这种自我厌弃的心态从童年一直延伸到青春期,于是他选择了向同父异母的哥哥赎罪,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
因为觉得亏欠了李如,所以即便被误解被伤害被怨怼,他也不会为自己开脱。
“等待会儿见了面再好好聊吧。”
李如又说:“那小子离家出走了,放寒假又没地方可去,所以跑来投靠我。”
虞杞川眼皮一跳,心头随之涌出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到证实。
“可是我也没地方住了,市中心倒是还有套房子,空置很多年了,现在里面堆满了从别墅搬过去的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更别提住人了。”
李如一摊手,勾唇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作为他的班主任,你应该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流落街头吧?”
“……”
二十多分钟后,虞杞川在李如家门口接上背着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提了只硕大行李箱的李燚,这小子离家出走给自己收拾的装备还挺齐全,看来是经验丰富。
虞杞川下车帮他放行李,李燚眼观鼻鼻观心,叫了声虞老师好,又是一副乖巧好少年的模样,上了车,他坐在驾驶座后方,朝前探着身体,声音也比刚才响亮,冲副驾的李如喊:“哥。”
李如正低头划手机,懒洋洋地掀眸朝后觑他一眼,语气也凉飕飕:“是秦月养不起你了,故意让她儿子跑来霍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