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太。祖起兵鳳陽,這裡便是龍興之所,又是祖宗陵寢之所在,懷鈺便攜著沈葭前往皇陵拜謁,如此耽擱一兩日工夫後,眾人再度啟程,在臨淮關渡了淮河,望滁州城進發。
這一日,天色晴好,滁州城外是一條大河,名曰「清流河」,是滁河的支流,呈西北—東南走向,河流清波,兩岸夾山,不愧「清流」之名。
冷師爺早年間行遍中原大地,便手挽韁繩,揚鞭指著前方道:「東家請看,前方便是清流關,此關乃南唐所設,自古以來便是北方進出南京的必經之地,有『金陵鎖鑰』一稱,過了此關,再往南行上五十里,便是滁州城了。」
謝翊雖號稱走南闖北,卻是很少上北直隸,除了這三年為了探望沈葭去得勤些,但也次次都是沿運河乘船北上,還是頭一回走南下的6路。
看著眼前的綠水青山,他不禁感嘆:「『環滁皆山也』,歐陽修說得果然不錯,今日不急著趕路,在此處用了午飯再走。」
眾人聞言,趕緊下馬的下馬,埋灶的埋灶,做飯的做飯。
這一路雖沿途都有驛站,但難免也有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時候,眾人都已習慣了就地紮營打火的生活。
「看招——」
河灘上,懷鈺正無聊地踅摸一塊鵝卵石打水漂,聽見身後破空而來的動靜,他頭也不回,伸出兩根長指一挾,就將偷襲他的人給定住了。
「放開!」
沈葭怎麼抽也抽不出手中的樹枝,臉都憋紅了,終於忍不住求饒。
懷鈺得意一笑,鬆了指間樹枝,轉身道:「就你這樣的,還想偷襲?回娘胎再練個幾年罷!」
沈葭啐道:「呸!少得意!看我一招錦繡萬千!」
說罷搶身直上,手中樹枝左劈右刺,東舞西擊,端的讓人眼花繚亂。
此招正是懷鈺所教,這一路上閒極無聊,沈葭有事沒事便拿著那柄倭刀去挑戰他,她這點三腳貓工夫豈是打得過懷鈺的,每次不是被奪了刀,就是一跤跌在他身上,被教訓得灰頭土臉。
沈葭知恥而後勇,便讓懷鈺教她武功。
懷鈺哪有這閒工夫,再者她到時學會了,轉過頭來對付的不還是他?因此決計不肯同意。
誰知沈葭是塊牛皮糖,黏上了就不肯放,一路上沒少趁著懷鈺不注意搞背後偷襲,懷鈺反正待著也是無聊,便順手指點了她幾招。
這樣一來,看他倆切磋幾乎成了眾人一路上不可多得的消遣,謝翊也來圍觀過幾回,只說了句不許動刀刃,就隨他倆玩鬧去了。
這一招「錦繡萬千」是沈葭取的花名,原本並沒有這麼個花里胡哨的名字,此招的要義在於前面的刀花都是虛招,最後一招直取敵人面門,這就叫「袖裡乾坤」,若使得好了,可令敵人防不勝防。
只可惜沈葭只學了個花架子,並未學到精髓,還不等她使出那「袖裡乾坤」,就被懷鈺扭了雙手抱進懷裡,動彈不得。
「花拳繡腿。」懷鈺在她耳邊低笑著評價。
沈葭掙了幾下,掙脫不得,臉頰泛起紅暈,怒道:「懷鈺!你讓我一隻手!」
她白玉似的耳垂近在眼前,上面沾了點點紅霞,恍如胭脂,女子幽香不住地往鼻子裡鑽,懷鈺一個鬼使神差,險些往那耳尖上親一口。
聽見她說的話,他勉強把持住心神,清了清嗓道:「這有何難?我讓你兩隻手。」
說罷放了沈葭,兩手負在身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冬日的陽光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懷鈺一襲玄色錦袍,前襟用銀線繡著飛禽走獸,他在日光下笑得唇紅齒白的模樣,竟有種說不出的俊朗。
沈葭心臟怦怦亂跳,不知是因為方才劇烈運動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扔了手中樹枝,道:「不打了。」
說完便一扭身跑了。
懷鈺也不知她為何說不打就不打了,將那樹枝撿起來,拿匕削尖了,準備下河串個魚。
正削到一半,身側投下一小片陰影。
懷鈺唇角微勾,也不抬頭:「又回來了?叫聲夫君,我給你抓條魚……」
「小王爺。」
懷鈺削樹的動作一頓,抬頭看竟是沈茹,不由得萬分尷尬,站起身道:「怎麼是你……我……那個,我以為是沈葭。」
沈茹微微一笑:「小妹去找她舅舅了。」
「哦……」懷鈺摸摸頭,「那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沈茹也遲疑起來:「昨晚……」
她一說「昨晚」,懷鈺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事了。
昨夜他們在大柳驛站投宿,約莫三更天時分,懷鈺起夜時聽到一陣爭執聲,出了上房,果然看見後院馬廄旁站著一對男女,其時月色掩映,院中光線不甚明亮,但懷鈺的夜視能力極佳,一眼便認出那對男女是陳適、沈茹夫婦。
三更半夜,他們不睡跑來馬廄幹嗎?
懷鈺一時好奇心起,便站在二樓多看了片刻光景,誰知看著看著,情況不對勁起來。
樓下的兩人竟推搡起來,陳適在外人前一向溫文儒雅,是個走在路上都怕會踩死螞蟻的性子,當晚卻像鬼上了身,粗暴地推了沈茹好幾下,甚至揚起巴掌要打她。
懷鈺生性見不得這倚強凌弱之事,當即就要跳下樓阻止,抬腿時不慎踹翻欄杆上一個花盆,從二樓跌落下去,在院中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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