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忙掏出帕子来擦拭,又担心温益卿会觉着自己是故意无礼。
只听温益卿淡淡地说道“舒丞的身子还是这般弱不禁风啊。”
还好,听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讥讽。阑珊把帕子收起来“卑职多谢温大人体恤。”
温益卿道“方才我跟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是。”
“你有什么看法”
阑珊诧异,抬头看了看他“我的职位卑微,并无什么看法。”
温益卿冷笑“问你你就说,你整天跟着荣王殿下,总该知道些他那里的动向,难道他丝毫也没跟你透露过”
阑珊又觉着刺耳,什么叫整天,她统共才去驿馆两天,说的倒像是跟了赵世禛半辈子。
不过若说她一无所知,倒也是违心的话。
阑珊沉默的时候,温益卿道“你既然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就该明白,此事不仅仅是一两个人的事,是整个工部,虽然说杨大人跟司礼监早有约定在先,但是荣王殿下显然有心袒护海擎方家,当然是为了东宫体面着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荣王殿下为何会担着干系也要保方家,而张公公也为何跟荣王殿下达成了默许。”
……
阑珊沉默的时候,温益卿道“你既然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就该明白,此事不仅仅是一两个人的事,是整个工部,虽然说杨大人跟司礼监早有约定在先,但是荣王殿下显然有心袒护海擎方家,当然是为了东宫体面着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荣王殿下为何会担着干系也要保方家,而张公公也为何跟荣王殿下达成了默许。”
阑珊摇头。
温益卿道“海擎方家深受皇恩,这一代虽有些没落,但祖上很是显赫,他们在海擎自然是举重若轻的,有一块地,是先皇帝特赐给他们的,当初皇上起意要修小运河,却因为地在他们手里,皇帝碍于先世宗的的颜面,便搁置了运河计划。如今”
温益卿瞥向阑珊,却见她正凝神细听,他笑了笑“不愧是荣王殿下,一趟海擎之行,竟然说服了方家,方家竟然肯把那块地拱手献给朝廷,要知道那块地上还有他们的祖坟呢”
阑珊听得不由心跳,原来赵世禛去了一趟海擎,竟促成了这样一件大事她记得多年前皇帝想修运河,可是运河必须经过海擎方家的祖坟之地,虽然皇廷对于方家多有暗示,但是方家却并没有因此松口,毕竟那是先皇赐的,皇帝也只得作罢。
如今赵世禛竟能说服方家用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壮士扼腕,也的确唯有这样,才能弥补方家私用海船佳木的大逆之罪。
温益卿道“这样的功劳,自然就可以把先前误用了海船良木的过错给压过去了。所以张公公才也肯卖他们这个面子,因为张恒知道,能修运河,皇上一定会高兴的。但方家的错揭过去了,谁来承担海船一案的罪过,就凭那几个子虚乌有的贼匪大头当然还在工部。”
的确是这个道理。皇帝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有人满足了他的心愿,那原本那份不悦之意自然就倾泻到另一方,完全不管那方是否无辜。
温益卿皱眉“而且如今虽然有些备用木料,工部又从各地紧急调运,但是每一处的木材都是有限的,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如何能长久运输的钱,以后再补充木料的钱又从哪里出上次为了从四川湖广采伐木料,户部已经叫苦连天了,如今又引这些多花钱的地方,最终的重担还不是落在工部”
思忖再三,阑珊道“之前殿下无意中的确跟我说过,造船局的那个宋文书是个重要人物,可惜他自尽身亡了,不过他临死之前透露过,说他背后是我不能惹的人,今晚上殿下亲自出外,也是因为宋文书被捉拿后引了打草惊蛇的效果,所以,如果殿下能够拿住那背后的人,这件事未必就是工部的责任。”
温益卿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不能惹的背后势力是什么人”
“我如何知道。”
温益卿道“海擎方家在浙海的势力不容小觑,浙海总兵都要卖他们家几分颜面,而据我所知,方家每年跟京城来往的银两,有数万之巨,方家在海擎自然有良田千亩,府内的商号无数,但是每年这样大的钱财来往,只怕已经出了他们家的能力。”
阑珊一阵恶寒“温大人这是真的”
温益卿不答,只是继续说道“海船的营造本来顺风顺水,突然付之一炬,毫无对证,但是百万两银子却因而付于东流了,你跟江为功不是现了灰烬中有松木吗你们也知道,所谓仿船也早不知所踪,那么,你觉着事情会不会是这样,有人故意造了仿船,然后勾结海匪,烧毁仿船,实则把所有的木料都收归囊中,本来他们自诩事情做的机密,只要推给工部就行了,但他们低估了杨大人跟司礼监的关系,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同意暂时不上报,反而派了人来调查,他们这才慌了手脚。”
这种推理似乎也合情合理。……
这种推理似乎也合情合理。
温益卿冷笑“你方才说等荣王殿下拿下幕后之人,但我觉着,照这个情形,那幕后之人未必会给找出来,就算找出来,那数百万两的银子从哪里出,百年难得的木料从哪里找”
说到这里阑珊突然明白了杨时毅的意思,这件事显然不能善了,必须有一个大头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如今海擎方家显出御赐封地,他们显然可以撇清出去了,但是杨时毅不允许这样做,而且如果真的把责任归于方家,那太子妃以及东宫太子显然也会被连累其中,这才是杨时毅的真正打算。
所以他特派了温益卿来处理此事,现在不管赵世禛那边有什么收获,工部跟代表东宫的荣王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博弈。
温益卿虽然长途跋涉而来,却竟然不肯立刻休息,叫老杜送了些近来的账簿以及文书等,在灯下一一亲自细看。
阑珊本以为他问完了话后就会让自己退下,谁知他竟不吱声,阑珊站了半个时辰,实在累极了,忍不住开口“温郎中”
温益卿抬眸,那眼神倒像是才现她还在这里站着一样“怎么了”
“要是没别的事,能不能容我告退”
“不能。”
温益卿回答的十分干脆。
阑珊很吃惊“为什么”
温益卿道“听说你很有精神,在荣王殿下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夜,怎么,在我跟前儿就不行了”
阑珊张了张口,很想反驳说自己并不是站了一整夜,可如果把实情告诉他,说自己是在赵世禛身边睡过小半宿,只怕温益卿那张嘴里的诋辱言语会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直到把她淹死。
阑珊很识相地没有反驳。
温益卿却大慈悲的“你就在边上坐着吧。”
阑珊实在不懂这个人的心理,以前没现他这样变态,大概是尚了公主,近墨者黑的,所以性格也有些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