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怎麼睡著?了?」她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錦襖,發?覺完好無損後,才抬眸問道,眼?神中帶著?茫然,還有幾分羞澀。
東方溯的目光划過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如雲鋪散的烏髮?,最後落在紅潤如海棠的唇上,神色一頓,
「你方才侍候筆墨暈倒了。玉樞剛給你診過脈,是因思?慮過重,氣結於胸所致,給你開?了服藥,喝了就沒事了。」說著?,將那碗藥移到尤枝枝面?前。
濃濃的苦澀藥味嗆進鼻尖,尤枝枝黛眉微皺:「暈倒了……???」難道不是睡著?了!
她越發?覺得?這話里透著?古怪,像是故意騙她喝了這碗不知什麼的東西那般。
東方溯居高臨下俯看著?她,眼?底如一片寧靜海域,就這樣靜靜看著?她,哪怕多看一眼?,尤枝枝都仿佛覺得?自己要溺在裡面?。
她幾乎是一瞬移開?了眼?,心底不知何時漏跳了一拍,以為是心悸又?犯了,「大人,奴婢這是老毛病了,不值一提,請大人不必記掛在身上,過兩日奴婢就好了。」
東方溯乾脆坐到床邊,眼?梢噙著?一抹看好戲的誘哄,「你難不成是以為我?在藥里下毒?」
「奴婢不敢。」尤枝枝睫毛輕顫,眸光瀲灩,越到最後,越不能被看出絲毫破綻。
東方溯定?定?瞧了尤枝枝一會?兒,方道,「你當真不敢想嘛!」
尤枝枝垂手不語,試圖再用故作嬌順的辦法矇混過去。
她倔強又?冷漠地孤坐在那兒,眉宇間藏了太多的心事與憂愁,瘦弱的肩膀上似是背負了重重的過往,卻不向人吐露半句,只想自己一人扛下去。如石崖邊一朵嬌弱卻頑強的小百花,不免有些心疼。
東方溯將那碗藥猛地灌了半碗含在嘴裡,伸出右手附在尤枝枝頸後,尤枝枝還沒來得?及反抗這清涼的觸感,兩片溫潤漸熱的唇貼了上來,藥汁摻雜著?好聞綿長的薰香,一點點渡了過來,溫熱正好,滑進尤枝枝唇齒之間,
肌膚相觸那一刻,心頭某個角落驀然一暖。
東方溯緩緩放開?她,呼吸間全是她的嬌息,「現在可信藥沒毒了?」
尤枝枝腦袋嗡嗡,臉頰就像兩片榴花瓣突然飛貼上似的,轉瞬緋紅。與東方溯幾次肌膚之親,可從未像今日這般被溫柔以待,她低下頭只管弄衣服,來自女子的那種軟惜嬌羞自然流露,
輕憐痛惜之情,竟難以形容。
尤枝枝一雙大眼?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使勁眨了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氣,似乎已經鎮靜下去,一把奪過東方溯手中茶碗一飲而盡,事已至此,碗裡即使真是劇毒□□,她也沒得?選了。
自始至終,她一直都沒得?選!
「大人,藥喝完了。」她靦腆地對東方溯一笑。
東方溯回以淺淺的笑,接過空碗,放在床前高几上,視線未離開?半分,「時辰差不多了,起吧!」
尤枝枝麻利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跟著?東方溯回到桌案旁,尤枝枝絞了兩個袖邊,低聲軟語道,「大人,奴婢想如廁。」說完,剛褪下去的雙頰又?飄了兩片紅。
東方溯眸底雲海翻動,黑而密的長睫投下一叢月影,靜靜地看著?尤枝枝,似是輕易能洞穿一切,「你是想把剛才的藥催吐出來吧!」
「沒有沒有。」尤枝枝頭搖得?像撥浪鼓,眼?睛如紫葡萄般明?亮泛澤,認認真真的表情都讓人不忍懷疑,「大人明?鑒,奴婢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大人憂心奴婢的身體,特意為奴婢請了玉樞先?生診脈,奴婢怎麼會?不知道大人的好意呢!」
東方溯沒去深究話中真假,提高音量喝道,「來人。」
他叫來一個婢女吩咐,「尤姑娘初來乍到不識的路,陪尤姑娘如廁。」
「是。」她的動作乾淨利落不做作,有種英姿颯颯之感,倒不像是普通婢女。
尤枝枝心中存疑,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便任由她跟著?,到淨室門口,尤枝枝停步道,「姐姐,請回吧,我?自己進去便可。」
婢女率先?推開?門,「尤姑娘莫見怪,奴婢也想一同如廁。接下來路途遙遠,怕是到溫泉寺前是無法如廁了。」
同是奴婢,尤枝枝知道一些隱秘的身不由己,跟著?進了淨室,「淨室寬敞,姐姐請自便。」
可這樣一來,她就再沒什麼機會?把藥汁吐出來了。
倒也不著?急,因為如東方溯狠戾之人,是不屑於用些下毒的法子。即使毒死她,也只會?賜一杯毒酒,沒必要這樣轉彎抹角。
在車駕行至中途休息時,尤枝枝跳下馬車,跑去找玉樞,東方溯信不過,但玉樞先?生卻不會?撒謊,
「玉樞先?生,我?忽然覺得?胸口發?悶,您幫我?把把脈吧。」
玉樞正教曇花讀書?,聞言,眉間輕輕一愣,吩咐了曇花兩句,便取出藥枕,為尤枝枝把脈,「尤姑娘身體無甚大礙。」
從旁一直用擔憂的眼?神望著?尤枝枝的曇花暗地裡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尤枝枝輕輕拍著?胸口,愁容不展,旁敲側擊道,「玉樞先?生可診清楚了?為什麼我?還是感覺氣息不順?沒有中什麼毒藥之類的吧?我?可聽說有的毒藥可厲害了,中了毒也查不出來。」
玉樞神色微動,繼而平和道,「尤姑娘為何如此問?尤姑娘的脈搏平穩,緩中漸而有力。無礙。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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