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茵沒有說話。
裴雪意輕輕笑了笑,扯開衣領,給她看自己脖子裡的吻痕,「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從我十八歲的時候,就是那樣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唇角的笑容如少女般恬淡,眼睛卻是冷的,「你剛才都看見了,那天,你也看見了,對吧?」
紀如茵的臉色一瞬間慘白。
那天在辦公室,門外一聲輕響,裴雪意懷疑是人,邵雲重卻說是風。
當時邵雲重說讓人調監控,裴雪意說不用了。但他到底是個多疑的人,在他和邵雲重地下停車場的視頻流出來後,就草木皆兵。
所以,他還是讓安妮私下調了監控,發現那天在門外的就是母親。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吧,她怎會不知道呢?
那個在幼時無比依戀母親的阿季,這麼多年來,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撞破了正好,從今以後,誰都不必再偽裝下去,索性把那一層遮羞布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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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季心無掛礙了,其實這時候,對他來說,快解脫了,再也沒有負累。
第46章圍爐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雪。
這場雪很大,真如鵝毛一般,雪花在天空中紛紛灑灑,很快就在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
他們回去時是兩輛車,斕姨在後面那輛車上,邵雲重和裴雪意坐一輛車。
邵雲重吩咐司機:「開慢一點,不著急趕路。」儘管年夜飯還在那頭等著,但還是安全第一。
大年三十,向來繁華的街道也冷清不少,這個時間來往的車輛比平時少了幾倍。
街道兩側的路燈還在兢兢業業地站崗,昏黃的燈光把雪花都染成金黃色。
裴雪意坐在車裡,看向車窗外紛飛的大雪,路燈將他的頭髮和側臉也染成柔和的金色。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蒼白秀美的臉上十分平靜,只是眉眼間始終有揮之不去的幾分憂鬱。
這副模樣看著怪可憐的,邵雲重打小就見不得他這樣,多愁多病的,忍不住往他身邊湊了湊,悄悄地捉住他的手。
邵雲重不明白車窗外有什麼好看的,他想跟裴雪意說說話,只是等到他把裴雪意冰涼的手捂熱了,都沒等到一句話。
他又去摸裴雪意的臉,這時候才發現裴雪意哭了,臉上濕漉漉的,都是已經變涼的眼淚。
裴雪意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淚一直往下流,面無表情的流淚,就像不受控制一般。那雙睡蓮花瓣一樣的眼睛,一旦流起眼淚來,簡直戳人心肝。
邵雲重一下子慌了,他這輩子最見不得這雙眼睛落淚,除了在床上。在他的記憶中,裴雪意很少這麼哭,上一次這麼哭還是六七年前,那一次是因為裴雪意的貓死了。
「你怎麼了?」他抱住裴雪意,把人撈進懷裡,掰過來下巴一邊擦眼淚一邊詢問。
可是懷裡人一言不發,就是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邵雲重心裡又奇怪,又慌亂,忙把他抱得更緊,下巴抵著他的發頂,著急道:「你怎麼了?告訴我,誰又給你不痛快了?」
問完這句話,他自己都愣住了,心裡嘆了一口氣,多半是因為紀如茵。
邵雲重早就知道,裴雪意的母親是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的,不過就是裝聾作啞。這麼些年,他也很是納悶,裴雪意那麼敏感聰明的人,怎麼就感覺不出來呢?大約這就是當局者迷,再加上一點自欺欺人吧。
他攬著裴雪意的肩膀問:「你就那麼在意?」
裴雪意終於肯出聲,喉嚨里是委屈壓抑的啜泣聲,頭埋進他胸口,肩膀都在顫抖。
他這一出聲,這一投懷送抱,邵雲重那種心疼的感覺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整個胸腔都是酸澀的,不住的親吻他,上下撫摸他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以後再也不為那些人傷心了。我也不會再傷你的心了,我會對你好的,我們以後都好好的,成不成?」
邵雲重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的承諾,但他覺得,說得多不如做得多,他會向裴雪意證明的,他能改的。只要裴雪意不想著離開他,他就是把心剖出給他拿著玩都行。
雪越下越大,等他們到家的時候,庭院裡的積雪已經到小腿肚了。邵懷崢沒讓傭人們清理,覺得這樣很有意境。
車停穩,邵雲重下車,繞到另一側給裴雪意開車門,怕他腳沾雪水,直接把他抱下來,一路往客廳走去。
裴雪意本來就瘦,這個冬天又清減了,即便穿上一層冬裝,抱起來也很輕鬆。
邵雲重掂了掂,忍不住說:「整天人參燕窩蟲草的養著,也不見你胖一點。」
二樓的窗戶跟前,邵懷崢和邵夫人並排站著,看庭院裡邵雲重踩著積雪過來。
邵夫人「嘖」一聲,「我真是生了一個情種。」
邵懷崢沒有說話,饒有興致地看著兒子和阿季。
邵夫人看不慣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當年我把孩子送到這邊來,交給你,你就帶成這樣?為什麼不早點阻止,非得讓他們搞在一起?」
年前邵雲重毆打黃澎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後來再加上那段流出去的視頻,邵夫人心裡已經十分不悅。
他覺得小兒子是魔怔了,為了一個裴雪意,風度修養全部拋到一邊,連家族的臉面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