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去,这寺庙规模并不算太大,但已修葺一新,庙墙上已经看不到历史留下的斑驳。
顺着一条石板路朝前走去,视野逐渐开阔,寺庙里,古树参天,巨大的树冠遮住了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庙宇,终于带来了一丝历史的厚重气息。
蔡从章一进庙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面色凝重,一直沉默不语。
他走在最后,一边缓缓朝前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寺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惜了,这里,只有东大殿还保留着唐朝以来的原貌,其余的配殿、庙门,都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走到了大殿外的广场中央,蔡从章环视了一下四周,感叹道。
“老蔡,那我们先去哪儿?”
曾晓娇问道。
“先去东大殿看看吧,这张壁画草图上所描绘的场景,只有那里还能在图上找到。”
蔡从章悻悻地说道。
“可是,和壁画上存在差异的地方,并不是东大殿,而是寺院的南门。”
我还清晰地记得画面上的内容。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看看这山门,还是唐朝时候的模样吗?唉,也许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自从蔡从章踏进庙门,仔细看了看大环境后,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莫非这一趟我们白跑了?”
看着权威专家都是这种状态,我的心里也就不存希望了,“当旅旅游,长长见识吧。”
我们找到去往东大殿的路,穿过一道山门,爬上一段陡峭的石阶路,便来到了那座着名的大佛光寺东大殿。
大殿外,立着一根刻满文字的石柱,屹立千年后,很多文字已经不再清晰。
“这是经幢。林徽因当年就是在这殿前石柱上,现刻有“大中十一年”
的字样,以此判断出佛光寺的建造时间就是公元857年,即唐大中十一年。她又详细检查了经幢上刻着的供养人的姓名,现了‘女弟子宁公遇’的字样,她自称为‘佛殿主’,也就是捐赠建造佛光寺的施主。而她生活的年代,恰好就是唐大中年间。”
蔡从章一边说着,一边在石柱上查看。
果然,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我看到了那些刻着的文字,还能清晰可辨。
“2o世纪初,日本建筑学者在多次考察华北、东北后,狂妄地向世界宣称:‘中国已经没有唐代的建筑了,要想看唐代建筑,就得来日本京都和奈良’。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听到这种论断后,心中满是怒火,1931年他们从美国学成归国后,便一头扎进寻找古建筑的漫漫征程中,一找就是6年。随着他们找的地方越多越深入,看到的情景也就越揪心。整整六年,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中,他们没有现一座唐代的寺庙。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中国境内究竟还有没有幸存的唐朝木结构寺庙?1937年初,梁思成在图书馆查资料,突然在法国学者《敦煌石窟图录》中看到了蛛丝马迹。因为在那本图录里,就有敦煌61窟的壁画《五台山图》,他们兴奋不已,1937年6月26日,他们夫妇二人在阎锡山的帮助下,手持61窟的《五台山图》,骑着小毛驴,踏上了前往山西寻访唐代木构建筑的旅程,终于现了藏匿在五台山深山之中的佛光寺东大殿。梁徽因在灰尘与蛛网密布的寺庙大梁上,现了题记‘女弟子宁公遇’,正好与这石柱上刻着的‘佛殿主’的名字相吻合,最终确定了这座大殿修筑于唐大中十一年,也就是公元857年。”
蔡从章说完,便走进了东大殿,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斗拱。
然后,他围着大殿缓缓地走了一圈,双手也小心翼翼地在寺庙墙上抚摸,像爱抚一个娇嫩的婴儿。
“娇娇,把那幅草图拿出来吧,我们也要学学梁思成夫妇,好好地按图索骥,希望能有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