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公腿脚软,胸口的血液浸湿衣襟,随着胸口慢慢流下,仿佛听见阎王的召唤,闻到死亡的气味,面对死亡,人是脆弱的,更是胆怯的,一个一生苟活的人最喜欢对付别人的手段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自己最害怕的亦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因为只有把自己害怕的手段强加在别人身上才会有安全感。
而现在,他正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手段,残忍至极的手段。
“不,不是我,是皇太后,皇太后逼我的,你别杀我,是皇太后让我逼你的,是皇太后让我派人杀了你全家灭口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皇太后让你给芋太妃下毒的,是皇太后让你陷害婉阳公主的。”
青檬道:“还有谁?参与的还有谁?”
“郑美人,是喜鹊去做的。”
齐公公已经快要瘫软倒地。
青檬猛地推开齐公公,他重心不稳忽然摔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抓住这妖女。”
齐公公嘶声力竭。
被吓软倒地的太监哪里那么容易爬起来,此时四周忽然灯火通明。
齐公公狼狈抬头,看见的却是南陵靖玺等人。
青檬一步一步朝他们挪动,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心那么痛。
青檬俯身于地面:“皇上,青檬请皇上还青檬一个公道,请皇上……还吕静婉一个公道。”
那可是一家人的性命,难道在权势眼中就只如蝼蚁吗?
但她似乎忽略了,她这可是逼着天子亲手把亲生母亲母亲送入死亡,最为难的莫过于南陵靖玺,青檬也不想任何人为难,但她不能不这么做。
权丞相亦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静静站着什么也不说。
南陵盱眙嘴角动了动,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
…………………………
窗外浓密的雨珠子像挂在天上的珠帘子,密密麻麻,毫无间隙。
树上的花瓣已经经不起风吹雨打,纷纷在雨中散落。
十天,十天后便是她和南陵盱眙的成亲的日子,而且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桑雨,本来是齐雨含的,但齐雨含因为齐公公的事已经被牵连了,换成了桑雨。
但无论是齐雨含还是桑雨,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自从那夜揭穿皇太后之后,她未曾见过南陵盱眙,也没有再见南陵靖玺。
也对,她也是凶手,亲手把他们努力掩盖的秘密揭,把他们的母亲送入冷宫,不错,冷宫,害死那么多人也仅仅是冷宫,但这已经不错了,她是皇太后,如果皇上说不,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若不是她自知一生所造孽过多,自愿住到冷宫,皇上王爷并不会把她怎么样,这些事在皇宫不是很常见的吗?
皇太后的冷宫除了不能随便出入之外,四处风光无限,好酒好菜,丫鬟奴才,无一可缺。
阵阵雷雨从青檬手里十二骨雨伞滑落,一颗接一颗,仿若串串珍珠。
远远看着里面闲情逸致的皇太后,在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她只是无声嘲笑,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嘲笑自己的无知愚昧。
亦灵在一旁整理给青檬准备的大红喜袍,一边开心而不舍道:“公主,真舍不得你离开。”
西影骂道:“别胡说,公主和王爷成亲是好事。”
青檬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本不会品的茶水。
所有人都觉得她和南陵盱眙成亲是好事,以前自己也觉得是好事,但那是以前,婉阳宫已经一片喜气洋洋了。
青檬起身道:“西影,你还记得那件淡蓝色水纹冰瑶月纱衣?”
青檬早就让他们把衣服收拾放到柜子下面了。
“记得。”
所有人都替青檬开心的时候西影总觉得青檬怪怪的。
青檬道:“把它拿出来。”
西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拿出来了。
青檬穿上水纹冰瑶月纱衣,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怎么说,有些冷艳,有些高贵,只是这样的冷艳高贵,西影他们都不敢接近她,本想好好赞美的亦灵和西于都不敢开口。
青檬把额头上正摆着的玲珑水晶珠弄歪到另一面,歪歪地挂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