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时不时瞟上封楼聿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那厮投来的目光更阴暗可怖了几分。
她如芒在背,坐立不安。整个人腰板打得直直的,仿佛遇到严厉老师的小学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鹿衔枝歪着脖子打瞌睡时,封楼邑注意到她,遂轻笑着说:“枝枝倦了何不与我说?我送你回暮宫。”
暮宫位于北都城,是北都主君的宫殿。
褚淮青心疼鹿衔枝,怕她身娇体弱住不惯驿站,特地为她在暮宫内建造一院。
鹿衔枝惊醒过来,惺忪着眼看向他,呆毛翘起。
“不必劳烦封郎,我……”
封楼邑靠近她,抬手轻轻拉拢她身上的大氅,笑得愈温柔,双眸盛满爱意。
“枝枝勿要与我生分,年后你便是封家妇,早些习惯也好。”
鹿衔枝头皮一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不敢在这种时候扭头去看封楼聿。
这混乱又抓马的人物关系让她有种折损了十年阳寿的心梗感。
“封郎不必担心,二哥会来接我。”
鹿衔枝随便扯了个理由,笑着拒绝,全然没有意识到两个男人在听到这话时瞬间变了脸色。
北都谁人不知,少君褚淮青偏爱明楼鹿衔枝,这二人两小无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鹿衔枝的身份属实尴尬。
若以道君养女这个身份来看,她倒也勉强够得着嫁给褚淮青为妃,可那样两人名义上是兄妹,有违伦常。但若不以道君养女自居,她实在不配。
所以北都君后极力反对褚淮青娶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而道君偏宠侄儿,也觉不妥。是以两方夹击,硬生生拆散了这对佳偶。
那时封家二郎偶遇鹿仙子,一眼万年,遂向兄长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请求,那便是以封氏族之名,求娶鹿衔枝。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门婚事出奇地顺利。
唯一的阻挠,便只有褚淮青不死心。
几方对鹿衔枝和褚淮青的关系都有所忌讳,而鹿衔枝已订婚,更应当避嫌才是。
但以上背景,鹿衔枝全然不知。
察觉到封楼聿阴沉到可见怒意的面色,鹿衔枝眼皮一跳,不知自己什么地方说得不对,惹了这尊煞神。
她看向封楼邑,却见对方的面色也算不上好。
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说错了话,鹿衔枝也不敢再说话了。多说多错。
封楼邑稳下心神,浅笑道:“枝枝,让阿聿护送你回去。”
不是询问的口吻。
鹿衔枝看着他面上十足十温柔的笑意,很难想象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强势来自于他。一刹恍如错觉。
她愣了片刻,不再推拒,欣然点头同意。
再看不来问题,她就是蠢蛋了。
鹿衔枝最终还是坐上了封府的马车。
封氏族向来阔绰,马车外部看起来与一般无异,但内部陈设雅致昂贵,十分温暖舒适。
鹿衔枝一人独坐在车厢内,辘辘声中,认真想着对策。
封楼聿是外男,自然不能与她同乘一车。他骑在马背,与马车同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颠簸起来,鹿衔枝一个没坐稳栽倒在软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