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也看过去,深沉的眼眸漆黑沉底,不同于他的沉重,李大夫依旧神色淡淡,从药箱拿出一瓶药交给荷花:“姑娘的腿伤比她受的寒气严重,稍有不查就会落下病根,将此药涂抹在姑娘患处,不出三日,就能行走自如。”
倒不是他故意说的严重,事实如此,只不过在他看来是小病而已,但总要让侯爷知道实情,才能显出他医术高来着。
荷花毕恭毕敬接过了,心下也咯噔了一下。
谢淮序墨黑的眸听到李大夫这般把握,才终于稍稍散开了。
李大夫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写驱寒的药方,荷花立即上前就要给宝儿上药,谢淮序横臂在前:“下去吧。”
荷花愣了下,将手中的瓶子双手递出。
李大夫一心二用,写药方的同时还悄悄抬眼瞄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又兴味的眯了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将写好的药方交到了荷花手里。
南宋送李大夫离开,李大夫一边走一边侧过身靠近南宋:“你家侯爷铁树开花了。”
“咳,莫要胡说,那毕竟是侯爷的妹妹,关心一二在理。”
李大夫疑惑道:“哦,怎么不见那年玉李小姐摔伤侯爷这般紧张?”
南宋一时语塞,李大夫爽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不必送了。”
***
荷花站在一旁,看着谢淮序给宝儿擦药的轻柔仔细,眉眼间的专注,连荷花都看呆了,等回过神,谢淮序已经帮宝儿盖好了被子,却没有起身的动作。
荷花也不敢催他离开,悄悄退到外间,想着等谢淮序出来,她在进去伺候。
谢淮序凝视着她,幽深不见底,他轻轻抽了下自己攥在她手中的衣袖,宝儿尤是不肯撒,他眼底浮上一层无奈的宠溺,俯身轻声细语:“我不走。”
宝儿像是听见一般,缓缓松了手指,若不是李大夫医术高,谢淮序几乎要认定宝儿是在假装,他握着宝儿的手放进被褥。
荷花在外间一等就等了一夜,头磕在了暖榻上,她醒了过来,院里的积雪将屋里照的亮堂极了,昨晚折腾的太晚,此时已快近午时,她忽然起身往里屋走去,脚步一顿,侯爷竟还坐在她家姑娘床边,看样子是一夜未睡。
“去煎了药来。”
谢淮序并未抬眼,凉凉吩咐。
荷花福了身去了。她一走,南宋就来了,站在外间。
“侯爷,太夫人病了。”
谢淮序眉心一皱,走了出来。
太夫人是怒气攻心,郁结在心,谢淮序疾步而来时,李大夫正在前屋写药方,跟他说了“无碍”
二字。
玉鸾起身向他行了礼:“表哥,你进去吧,寝室只有徐妈妈在。”
李大夫又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玉鸾,面容平静:“近日二小姐的药照着新药方抓。”
玉鸾接过谢了。
谢淮序进到寝室时,太夫人正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他从徐妈妈手里接过营养汤在他床边的鼓凳坐下,太夫人睁开眼,见谢淮序送到嘴边的汤勺,沉默地撇过眼,沉声道:“不敢劳烦侯爷。”
谢淮序无奈叹息:“外祖母。”
太夫人看过来眼神犀利中带着怒意:“你还唤我一声外祖母!昨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那个丫头,你是不是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她娘是什么身份!”
谢淮序紧绷着脸垂眼不语。
太夫人坐直了身子直逼谢淮序:“你可知她昨晚做了什么?她在祭奠叶氏!你母亲的死叶氏脱不了干系!”
谢淮序蓦地抬眼,眼中晦暗不明。
太夫人想起自己的掌上明珠,不禁红了眼,哽咽道:“你的母亲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未受过委屈最后却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都是拜谢家和叶氏所赐,虽说稚子无辜,可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当初让她进府已是我最大的忍让,谁知她这般不知好歹!”
她愤怒地拍打着床板,“昨日你当众救下她,下回呢?你还打算怎么做?是要让她在你娘的墓前磕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