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些影片,李信昀的心中湧現出一種近似於想念的情緒。
想念&he11ip;&he11ip;諶泓渟。
李信昀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想念諶泓渟,又或許他其實一直都想念他,只是他從來都沒有承認過。
園中的苦橙樹已經開花了,李信昀坐在了樹下,風中有清苦的香氣,使得李信昀回想起昨夜的夢。
同樣是花開的時候,他將諶泓渟的輪椅推到樹下,和他一起坐在樹下,像李信昀夢見過的許多次的畫面那樣,一切都那樣的尋常,諶泓渟安靜地看書,李信昀盤腿坐在旁邊做作業。李信昀不是個好學生,做作業向來都不專心,他做了沒一會兒,便抬起頭去看諶泓渟。
諶泓渟坐在輪椅上,慢慢地翻著書,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在他白皙的面龐上投下光斑,微風吹過,那光斑便在他的面龐上微微晃動,一切都好靜,靜得李信昀夠聽見諶泓渟翻動樹葉的聲音;靜得李信昀聽見自己胸腔之中鼓譟起來的心跳;靜得李信昀能看清楚,一朵橙花如何從樹上墜落,落在諶泓渟按著書頁的手邊。
李信昀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撿那一朵花,懼怕這一朵花,破壞這安靜的一切。於是他支起身,單膝跪在輪椅旁,將手伸到書頁邊,但是書頁邊那隻纖長的手,先一步於李信昀將花撿起來,李信昀匆匆忙忙地收回手往後退縮,臉微微一轉,諶泓渟也將臉抬起來,李信昀只覺得自己的唇觸碰到了一樣柔軟的東西,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以至於愣愣看了諶泓渟好一會兒。
&1dquo;阿昀,你還要看我多久?”
度過了變聲期之後的少年的聲音不再粗糲,變得低沉了一些,多了幾分介於少年與成人之間的成熟的磁性,那聲音伴隨著一點如撩撥一般般的笑意,從那雙一張一合的唇中流出,仿佛與這溫柔的風融於一體,送達李信昀的耳邊,李信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方才觸碰到的,是諶泓渟的唇。
他不小心吻了諶泓渟的唇。
但那算是吻嗎?
李信昀的臉瞬間如同著了火,燒得滾燙,他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1dquo;對不起,我&he11ip;&he11ip;”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諶泓渟垂向他靠近,那張美麗的臉上每一處細節被放大在李信昀的眸中,李信昀便喪失了所有的語言能力。諶泓渟微涼的手托在自己的腮邊,手指上捏著的花朵在他的面頰與諶泓渟的指腹間被擠壓,花瓣被擠出微濕的汁液,瀰漫出馥郁的香氣,擁入呼吸之中。
也許是因為苦橙花被碾碎的香氣讓人迷醉,也許是諶泓渟近在咫尺的雙眸太過誘人,李信昀一瞬間思緒完全被清空,由著諶泓渟的臉越靠越近,直到諶泓渟的唇落下來。
一個吻。
一個很輕的,卻毫無疑問的吻,和李信昀那無意的觸碰完全不同的,實質性的吻,帶著臉頰邊被諶泓渟的指腹碾得碎了、爛了的橙花散發的濃郁的香氣,使人如墜雲霧之中。
直到諶泓渟放開他,李信昀還愣愣地望著他。
諶泓渟也望著他,那雙眼睛在春風與日光之中,流瀉出漫灌的春潮。不需解釋,亦不需掩飾,這個吻的意義。
李信昀慌張地起身,作業冊與文具落了一地,他如同受了驚的兔子,倉促地跑出園子,身後還有諶泓渟叫著他的名字。
&1dquo;阿昀——”
李信昀於回憶中猛然回過神來,發覺那一聲&1dquo;阿昀”並非來自於他的回憶,而是來自於現實,他回過頭,看見站在院子門口的諶泓渟。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微笑著朝李信昀走來,與記憶里少年的重合在一起,李信昀看著他的臉,便仿佛能夠清晰地看見記憶里的那張臉如何變化成現在的模樣。
&1dquo;你怎麼來了。”李信昀將視線重移回眼前的苦橙樹上。
諶泓渟走到他的旁邊,溫聲說:&1dquo;我聽說你要離開舊橋鎮了,所以&he11ip;&he11ip;想來接你。”
李信昀沒有問他從哪裡知道的,也沒有去分析這些天他的身邊誰會是想諶泓渟傳遞消息的那個人,他只是輕聲說:&1dquo;諶泓渟,你已經篤定我的答案了嗎?”
&1dquo;我不篤定,相反,我很害怕&he11ip;&he11ip;”諶泓渟嘆了口氣,輕飄飄地散在微風和花香里,&1dquo;你回到舊橋鎮來,我害怕你記起來一切,有害怕你記不起來一切,因為我不知道,這會讓你離我更近,還是更遠。”
李信昀自嘲的笑了笑,說:&1dquo;我已經不知道你說的那一句是真的了。”
&1dquo;我說過許多的假話,但是有一句話永遠都是真的。”
&1dquo;我愛你,阿昀。”諶泓渟望著李信昀,李信昀也看著他,看著那雙如同少年時代的那日,與他在這樹下親吻他時相同的眼神,仿佛跨越多年的時光,也從未更改,甚至更加熱烈。同樣的春潮漫灌,不需解釋,也不需掩飾,就如同李信昀當初知曉那一吻的意義,也同樣知曉這一句告白的真假。
有花朵被吹落下來,落在了諶泓渟的肩上,李信昀望著諶泓渟肩上的橙花,如同望著當初落在諶泓渟手邊的那朵橙花,他伸出手去,將那花拿下來攥在手中,掌心淡淡的濕意和香氣,仿佛如同那天諶泓渟碾碎在自己臉頰邊的那朵花,花是不同的花,人也是不同的人了,可是某些思緒卻仿佛還如當年,即便封塵在李信昀的記憶里已經多年,卻依然沒有褪色或消散。他說道:&1dquo;那天,在這裡,我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