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再次扭头笑看她:“傻孩子,这要同我说什么?”
“祖母……”
李蘅不由坐直了身子看她。
她一个女子,带了个小倌回家来,这是世俗所不容许的。若是在武安侯府……别说武安侯府了,就是寻常人家,长辈恐怕也是要责备的。
祖母竟然不怪她?
“你是什么样的孩子,祖母还不知道吗?”
李老夫人转过头,继续盯着自己手中的动作,随意道:“你是个做事有分寸的孩子,遇到事情也有章法,什么事情你都能处理好的,不叫人操心。
祖母老了,不管你们这些事咯。”
她就这么坐在软榻上,语气缓和地说着,像冬日炭盆里的最后一丝炭火,默默的散发着她的光和热。
“祖母……”
李蘅心底的委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眼泪被委屈撑着溢出眼眶,砸落在衣襟上。
从被发现不是兴国公府的女儿,到嫁进武安侯府受尽委屈,再到如今和离。
这期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原本视她如命的父母亲人,弃她如草芥;说会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婢女头也不回;当初所谓的好姐妹,再见面只会嘲笑轻慢她……
后来,和赵昱成亲,更是受了无数的委屈。
这一切,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从小就不怎么爱哭的。因为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在今日,面对祖母,面对这样一个寻常的场景,她却没能忍住。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比闷在心里好。”
李老夫人放下手头的东西,转身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
*
皇宫。
湛蓝的天空下,金色的琉璃瓦顶反射着炙热的阳光,使得整个皇宫看起来更辉煌耀目。
赵昱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行走在烈日下。
他一夜都不曾寻见李蘅,天亮回府换上官服,便进宫早朝了。
加上前夜,他已经两夜不曾合目了。
这会儿刚下朝,他还不打算回府去休息。估摸着李蘅应当回家了,他出宫便去梁国公府。
“武安侯,武安侯留步……”
后面传来尖细的呼唤声。
赵昱闻声回头:“德公公,有事?”
来的人是当今圣上元宸帝跟前的大太监德公公。
德公公怀里抱着佛尘,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汗珠,陪着笑道:“陛下让奴才来请侯爷,到垂拱殿去。”
他笑看着赵
()昱,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位可是如陛下嫡亲兄长一般的存在,可不能得罪了。
赵昱不言不语,转身往紫宸殿的方向去了。
元宸帝下朝之后,喜欢在紫宸殿小坐,有时也会在这里处理政务。
紫宸殿比别的宫殿要小上许多,两边竖着书架,整体的布置就像一间书房。
金丝楠木的书案上,紫金狻猊香炉青烟袅袅,笔墨之类的东西摆放整齐,一摞奏折摆在书案的另一侧。
旁边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葡萄、番瓜、无花果等十来种水果。
元宸帝正在书架下的小几前坐着,面前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上有一本打开的书。他生的白净清瘦,留着两撇胡子。这会儿换了一身常服,眼睛盯着书,怀里抱着一坛棋子,一边捞着棋子玩,一边看书。
德公公跨进门来,生怕冒犯了天颜,立刻忍住喘息,禀报道:“陛下,武安侯来了。”
武安侯走路太快了,他又要抢在武安侯前面,才好进紫宸殿来报信,简直要跑死他了。
元宸帝闻声抬起头来,露出年轻的面庞,细细的眉眼,他笑着道:“承晢来了?快去请他进来。”
德公公转过身,才敢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