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洋随在他后头扛着一箱牛奶,还没把东西放下,就有一猛男扑过来捅他腰眼。
“快快快,阿赖,还不滚去操场跑起来,你今天六组4oo,两组1ooo还没练。老宁刚点了一回名,我们没替你瞒住,老头现在已经砸了两个哑铃了。”
赖洋脸上闪过恐惧,捧着牛奶抬不是放不是,傻傻去看姜翼。
姜翼则转向门口。
猛男哀叹“晚了。”
就见一矮小的老头儿一瘸一拐从远处来,脸上还笑眯眯的,瞧着特别和蔼。然未到近前,冷不丁用那虚着的跛腿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赖洋屁股上
那么高大一小伙子,愣是飞出一米多远,砸地板上半天起不来,牛奶撒了一地。
一时死寂,氛围紧张,只四面八方投射去的憋笑目光暴露周围人心中的幸灾乐祸。
“啊”
赖洋没忍住痛嚎,刚出口又忙咬嘴,不敢再叫。只颤颤起身,胆怯的偷瞄老头。
“暑假集训三周,你来了几天”
“昨天体力训练照旧,你人在哪儿”
“今早六点半集合往返跑,现在几点了”
老头还是笑着,慈祥的抛出一个个问题,说话慢悠,但一听音就中气十足。
“冠军赛、锦标赛全国轮不上,市里去不了,你他妈区里也不想参加校运会拿个银牌打算当传家宝代代相承光宗耀祖了”
“我不对,老宁”
赖洋识相,赶紧认错,“我这就去补,这就去。”
老宁道“单腿、抱膝、走步、蛙跳,翻三倍练。短跑十组,长跑四组,空击、实战各三十组,一天完不成明天再翻倍,什么时候完了,什么时候回到正常节奏。”
这话让赖洋都要哆嗦出重影了“知道知道了。”
待人离开,老宁才回头去看角落的姜翼。
老头没了笑,白过去一眼“自己不练,就乱耽误同学,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残了没以后”
话落,一瘸一拐走了。
留下猛男担心轻唤“翼哥”
虽知凭姜翼和老宁交情他不会当真,但每次他们老宁飙用这个话来刺人,他们都能立马笑不出来,总担心真伤了姜翼。
老宁在院里是个异类。进到这儿的孩子,多少都对体育有过热爱之心,但三分消耗在艰难的瓶颈伤病里,三分摇摆在未知的前途现实中,又三分迷失在纷乱的花花世界下,找不到继续辛苦的意义。
体院是体校生和特长生漫长艰程落脚后第一个喘气之所。少数学生考进来后能保持基础训练谋到出路就很好了,更多的选择恣意放纵寻找失去的潇洒人生,谁真靠职业运动员吃饭
九成的特色院校大同小异,永远都只有那一分的人,来到这里仍坚持最初梦想,用严苛且有些可笑的高标准继续要求自己,不愿放弃。
老宁就是那一分的人,不同于其他老师的放任松散、爱练不练、自觉为上,那老头吃饱了撑的天天拿体校那一套折磨他们一群龄少年。限吃限玩,明晓得这儿能出个国家储备队员就不错了,其他练死练活也轮不上一个正号,却仍用“散打王”
的架势一个不落下的培养他们。真是越想越烦,越烦越气,气着气着又会生出些不愿承认的感动来。
能得一个你已放弃自己,他却还不放弃你的人,多宝贵。
散打班人人都有这样一个人,再垃圾都有。但姜翼没有,他最尊敬的老宁,也早就放弃他了。
好在姜翼只是挠挠眉心,耳旁风一样没往心里去。
猛男忙转移话题“翼哥,我渴了。”
姜翼侧目瞪他,瞧瞧满地牛奶,弯腰捡了一包揣兜里,大方道“拿吧,一半分了。”
“另一半呢”
猛男问。
姜翼朝门口抬抬下巴“给那老头子送去,那么爱踹人,腿脚要缺钙下回闪着骨头。”
“哎”
猛男笑答。
不少早盯着此地的汉子也跑过来乐颠颠捡拾。
“翅翅哥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