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四德,德容言工。陳全見多了農家辛苦,指望的是陳淼能學會做飯和紡紗織布,將來嫁了人好能在家裡做些輕省的活計,更不願自己女兒才小小年紀,周圍人家就開始挑揀她的名聲。
為此,陳全當初還是備下了上好的肉和酒,令陳淼拜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學習如何下廚做菜紡紗織布的。
不過,背著人時陳老爹教女兒的卻是——
「乖囡,當著人面,你得表現得聰明努力些,但你可千萬記住別下死命地去學這些。你身子弱,那些重活粗活,在家裡時爹都不許你干,出了門爹也是要心疼的,也就是打理廚房紡紗織布這類的活還輕巧些。……算了,乖囡你等著,等爹給你存壓箱錢,你手裡有錢,到時候想買啥細布衣裳買不著!」
……
等陳淼進了宮,身邊從阿爹換成了陛下,就更沒人催她要注意塑造形象了——但陳淼還是學得美滋滋。
「我要學了給陛下繡荷包!」
燈下美人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白日裡從宮外阿爹那裡回來,等到晚上,表白成功了的陳淼就眼神熠熠,粉面含羞地向陛下邀功道。
現下容凜就和當時一樣,嘴邊含笑,輕輕從身側抱住了她,然後摸了摸小姑娘的鬢角。
窗外霞光漫天,景色正好,這座有著上百年氣息的古老宮殿,從來都不減青春,無論何時望出去都是一片鮮繁茂。不時有風穿廊而過,帶起簌簌聲響。
陳淼就這樣窩在他懷裡,眨了眨眼睛,仰起的尖下巴都仿佛寫滿了神氣:「陛下你有空啦?」
容凜抬手捏住了她捻針的手指:「嗯……當然,孤是皇帝,想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有空。」
陳淼乖巧將針線放下,嘴上嘀嘀咕咕:「我才不信咧!明明陛下總是很忙。」
容凜就笑:「那孤送來的禮物,淼淼收到沒?」
陳淼聲音輕快:「收到啦!」
那硯台外圍一圈雕著荷葉、蓮蓬、荷花和一隻口中叼條魚的小貓咪,活靈活現,長尾巴翹得可神氣,此刻已端端正正擺在了她偏殿書房。
陳淼一眼就相中了。
她心裡美滋滋道:陛下心裡想著我,挑中的東西都如陛下一般合我心意。
容凜也和她一樣語氣輕快:「孤想的是,擁有了這麼漂亮的硯台,那孤的淼淼,字肯定會越寫越好!」
陳淼慢慢變了眼神:「……」陛下你心思好深哦。
容凜笑容依舊。
他臉不紅心不跳,仿佛方才揶揄人的那個並不是他:「淼淼今日上午是不是去看望母后了?」
陳淼:「嗯!」她重振旗鼓,還試圖比劃,「太后娘娘還問起我《詩》背到哪兒了。」
容凜笑著側頭,嘴唇輕輕戳了一下她眉心:「那可就問到我們淼淼了,是不是?」
「嗯嗯!」陳淼彎著一雙眼睛使勁點頭,得意洋洋的模樣很可愛、很招人,「我馬上就要背完啦!」
容凜見狀知情識,主動將人誇獎一番後,才又說:「母后的才學也頗為人稱道,時背《詩》背得很快,被父皇見了表揚,消息報到中宮,母后聽了之後很高興,又特地興起重考教了我一番,那是我才知道,原來母后在閨中時,治得最深的就是《易》和《詩》。」
陳淼立馬哇了一聲,很驚艷:「難怪母后看起來……就很有學問的樣子。」
容凜噗嗤一聲笑了:「你個鬼精靈。」他的聲音裡帶著沉沉的笑意,「孤還未曾聽人這麼形容母后。」
「不過呢,母后關心你讀書,也是希望你能從中汲取智慧,通曉些典故,日後在深宮生活,也能多找到些樂。」容凜耐心道,「當然,也是念在如今淼淼你呆在孤身邊,封為貴妃,已位同副後,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這樣一來,淼淼你讀不讀書、習不習字,便成了一件頂頂重要的事。」
陳淼大力點頭,眼神晶亮,笑靨如花:「這個阿爹都跟我說過的,他說普天之下的男兒,無論歲數高低,即使花白了頭髮也個個仍爭著考學,圖個光宗耀祖,男人都知道學問是很重要的事,那我作為女兒,當然也要學。」
「那就好。」容凜怔忪一瞬,「岳父開明,便是前朝重臣裡頭,也有些老頑固嚷嚷著女子無才便是德呢——母后她就最看不得人說這種話……」
容凜笑著親親她的額頭:「正好,說到這兒,孤還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接下來他要商量的事,卻是比先前送的硯台還要令陳淼驚喜。
陳淼啊了一聲:「——陛下你要出宮參加婚禮?!」
容凜含笑點頭:「是呀。」
郎官出身清貴,乃上的後起之秀,也頗有才名,但相比之下,容凜其實更看重娘子的來頭。
娘的父親是廣德侯——咳,就是那個親兒子被兒媳婦管得嚴、偶爾夫妻倆就要給建鄴民眾上演一出捉姦記的廣德侯——娘的母親廣德侯夫人,則是當今左僕射葉鳴蕃之獨生愛女。
前些日,左僕射的一個門生、被視為下一任戶部尚書的那位,因被查貪贓瀆職下去了,連帶著他身後的家人同黨,也一併治罪。當然,左僕射作為近三十年的老臣,自先帝一朝就是勞苦功高,素來德高望重,如今前朝還要靠他率領寒門,好與右相顧應和為的門閥分庭抗禮。區區一學生的過錯自然牽扯不到這位桃李滿天下的會考座師,葉相位置依舊穩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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