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嶺常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上個項目的合作夥伴,但看他走來的方向約摸是求財的伽藍殿,便也理解了,兩人的手交握了下,說:「年底了是要忙一些的,盛總。」
盛洺銳年近六十,頭髮還是烏黑,臉上有少量皺紋,看著如春風一般氣盛。
他身後跟著他的妻兒,其中一位年輕的姑娘看到溫遇旬,勾了勾嘴角再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溫遇旬沒什麼表情,但礙於禮貌,還是走過去,站在溫嶺常身邊。
盛洺銳的太太看起來真正地在為這場偶遇開心,笑著夸溫遇旬,就半年不見而已,怎麼看著氣質更好、臉更英俊了。
說著話,她還朝著後面使眼色,沈榆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她使眼色的對象正是剛才那位和溫遇旬打招呼的年輕姑娘。
「你和小悟很久不見了吧,」盛太太把盛悟拽到自己跟前來,「都生分了。」
溫遇旬是二十歲的時候和盛悟在兩家都參加的一場年終應酬上遇見並且認識的,起先是沒怎麼,但隨著年歲的增長,圈內的男女都像配平一樣紛紛結親,以此鞏固合作關係,溫遇旬就算身不在商圈,可姓氏和家族都牢牢安在身上,便也躲不了這種明里暗裡的覬覦。
盛悟性格大方,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順著盛太太的話往下說:「是很久沒見了。」
溫嶺常和盛洺銳走到一邊去聊生意上的事了,沈榆又站得比較遠,一群人圍著溫遇旬和盛悟話裡有話地調侃,讓溫遇旬感到十分頭疼。
不知道盛悟給了家裡人什麼樣一種暗示,溫遇旬在適婚年齡被捆綁的對象里一直有她一個。
盛太太看起來也比較中意,曾多次提出與溫家走動的想法。
而溫家一直對婚嫁之事相對寬鬆,溫遇旬的哥哥姐姐都已經成家,伴侶也都是情投意合。
所以當盛太太興奮地說:「這麼巧的事情不多見的,說明有緣分,要不讓他們倆去普門殿拜一下吧?」時,溫太太神色如常,但語氣稍顯冷淡地反駁道:「兩個心意都不相通的人,到菩薩面前許的願望也不會誠心的,這般輕浮地就決定下來,未免不敬菩薩不敬佛。」
普門殿供奉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據說求姻緣特別靈,盛太太的年歲比溫太太小許多,是盛洺銳後娶的老婆,穿金戴銀,一身珠光寶氣,和書香門第出身的溫太太差別巨大。
盛太太知道自己是操之過急,但誰讓溫家的親戚那麼難攀,這個小兒子雖然不從商,但大兒子早已結婚了,退而求其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溫遇旬不打算和他們繼續掰扯些暗裡的洶湧,打算走了,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沈榆,發現他的表情和身邊站著的溫玉菡一模一樣。
全是看熱鬧的。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對盛太太禮貌道:「不用麻煩了,我還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
溫遇旬和溫太太打了聲招呼以後就不管盛家的人了,面色不佳地走到沈榆面前,說要走。
溫玉菡笑嘻嘻的:「盛悟很好看呀,哥哥你怎麼不喜歡?」
她和沈榆混得很熟,連帶著對溫遇旬也沒有從前那種不想接近的感覺了。
沈榆心裡偷笑,面上還得憋著,也說:「是很好看。」
溫遇旬當下只看了他們倆一眼,沒有什麼動作,沈榆和溫玉菡便都覺得這人是吃癟不打算計較了,但溫玉菡不了解,沈榆居然也沒反應過來——溫遇旬向來是睚眥必報的。
文殊殿裡人不多,沈榆知道岑漫搖為什麼想讓他跟著溫玉菡一塊兒來,溫遇旬前段時間和他說了,為了穩住他媽媽,年前植培所將對外開放一次體驗和參觀的科普類活動,岑漫搖不知道哪裡來的消息途徑知道,要溫遇旬帶沈榆前去參觀。
這種活動大多都面向親子之間,沈榆跟著去不像回事,但只有這個拖延之法能用上一用。
沈榆沒有脾氣地捏著溫嶺常專門請來的香,陪溫玉菡拜了文殊菩薩,心裡想的卻是祝福溫玉菡高考順利。
從殿內走出來,溫玉菡看到不遠處有一方放生池,還可以給裡面的錦鯉餵食,她很感興,說要去看看。
「你自己去,」溫遇旬說,「我沒興。」
溫玉菡點點頭:「好吧,那小榆哥哥……」
沈榆還沒說話,溫遇旬就打斷她:「他也沒興。」
溫玉菡覺得溫遇旬凶得莫名其妙的,只好自己去了。
溫玉菡走入圍在放生池邊的人群了,沈榆才看向溫遇旬,問他:「你有話要說?」
溫遇旬一言不發,沿著廟裡的石子路逕自往前走,沈榆不知道目的地,一頭霧水地跟上去。
溫遇旬走過一道拱門,冬天時牆邊的樹葉都掉光了,但陽光很好,很多人拿著手機在拍照。
「盛悟好看嗎?」溫遇旬突然問,語氣和枯樹枝給人的感覺一樣冷硬。
沈榆怔了一下,實話實說:「很漂亮。」
「哦,」溫遇旬看著那群拍照的人,「那你多看幾眼。」
沈榆這才看到盛悟也在拍照的人裡頭,有個男人舉著手機對著她,而盛悟笑得很燦爛。
「那是誰?」
溫遇旬笑了一下:「她家的司機,盛悟男朋友,她們一家子人也就她母親不知道。」
盛洺銳大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盛悟最後嫁的是他設想的好人家,現在跟誰在一起不是太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