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沈榆看到說沒吃飽的溫遇旬終於開始吃那塊他切的蛋糕。
「味道可以。」他的語氣里並沒有太多情緒,但的確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讚美。
冰箱門關,連同那兩朵花,溫遇旬看無可看,終於又把目光投到了沈榆臉上。
溫遇旬是心眼很多的人,看得出沈榆表情不大自然。
頭頂的暗燈和溫遇旬的目光,都像審訊室里對著犯人拷問直射眼球的照明燈,讓沈榆直覺心虛,但轉念一想溫遇旬懷疑又怎樣,這種無厘頭的事情,他只用一口咬死是巧合便無從考究。
於是沈榆稍挺直了脊背,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如常一般堅強,十全準備應對溫遇旬接下來的過堂。
然而溫遇旬沒有再問了,身上的酒氣經過時間推移變淡,人看起來也很清醒,往後讓了一步,只是影子還倒在地上,完全蓋住瓷磚,讓沈榆困惑到底是不是讓他通過的意思。
那盒東西還抓在溫遇旬手上,他臉皮比沈榆厚,臉上沒有害羞。
「回去睡吧,」溫遇旬說,「今晚辛苦。」
沈榆說:「你今晚倒是對我和顏悅色,中午那麼凶。」
溫遇旬看他一眼:「你要和我做兄弟,那我當然會拿出一個兄長該有的態度。」
沈榆立刻擺手:「那還是算了。」
這只是緩兵之計,不過在沈榆印象里,他們在成為兄弟之後,好像確實有那麼一次兄友弟恭,一致對外的和諧時刻。
不過溫遇旬大約已經沒有對於此事的記憶,現在所有都重來過,這變成只有沈榆一人珍藏的糖。
那時候他已經大學畢業,溫遇旬動了關係,讓他到植培所實習。
沈榆不堪經手什麼太專業難度太高的工作,一開始只是做一些簡單的種子培育觀察實驗,再將每個階段的實驗成果編製成表格。
雖然簡單,但工程量很大。
沈榆有整整一個半月都在忙這個,身邊有些同事也同樣為這個實驗發愁,長吁短嘆不絕於耳。
沈榆無所謂,每天泡在實驗室里,一個小時進去盯一次樣本生長情況,測量土壤含水量,微弱的差別需要一次一次檢測後記錄,口罩摘了脫脫了摘,晚上加班到凌晨,是很辛苦。
他和溫遇旬見不上幾次面,辦公不在一個區域,因此沒有能走神的隱患,他做得還算認真細緻。
原以為枯燥的時間至少安分,直到為期兩個月的觀察期結束,每個人提交實驗數據的那天,變故出現了。
林皎對沈榆的印象不錯,認為他是個細心靠譜的人,這批實習生里她最看好沈榆。
只是沒料到他居然出這種狀況。
「小榆,你的數據和同組其他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樣本容量二十,也就是植培所還有二十個人在和他在同個時間段進行同個實驗,以確保差值不過規定範圍。
林皎辦公桌的顯示屏上開了二十個文檔,她正在匯總所有人的數據。
她指了指電腦屏:「你自己來看。」
文件名為「沈榆。exce1」,沈榆粗略掃了一眼數據眉頭就皺了起來,輔以其他人的數據比較,他這份表格的結論簡直有點荒謬。
但是不對。
「皎皎姐,這不是我做的。」沈榆還不至於就將自己夜以繼日得出的數字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不是所有都有印象,但他也記得一些細節,比如這個數據是他上個月第一個通宵後寫下,測量出那個數據時實驗室里的鐘正好報時,他旁邊的同事說破實驗不做了,要去吃飯,還問沈榆要不要和他一起裸辭。
沈榆當時看他義憤填膺的臉覺出所有人都被這實驗折磨的不輕,尤其是耐心不好的,簡直做一半就要爆炸。
張文因是其中典範。
他深以為,以他的量級和實力,理應跟著溫遇旬一起去野外採集標本,為國家農產品種植事業揮發血汗才對,怎麼現在還要跟著實習生一起做這種累活。
張文因不是沒跟林皎抗議過,但林皎有意磨一磨他的性子也會說話,安慰道:「這些人裡面你的技術最好,帶一帶他們,我也放心,你是這次實驗的保障,是定海神針。」
不知是否因為林皎一席話講到了張文因心裡,他即便不願意,還是沒再每天向林皎抱怨這回事。
實驗結果也交了上來,林皎方才已經看過了,沒出什麼紕漏。
只是沒想到在沈榆這裡反而出了問題。
「可這就是你發給我的文檔,」林皎說著打開植培所內部系統的文件傳輸軟體,點開郵箱找到沈榆給她發送的電子文檔,「你看,這是不是你的?」
沈榆完全看清林皎的動作,無可辯駁。
這通摸不著頭腦的東西確實是他發出來的數據。
但不是他做的他不會認:「真的不是我,這數據的值明顯不對,我沒做過這種表格。」
林皎看他幾秒,沈榆臉上的表情依然鎮定,雖然能看出一些迷茫的詫異,但搖說心虛之類的情緒絕對是沒有的。
可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林皎現下只是發現不對後單獨叫沈榆過來問問情況,暫時什麼都沒法下定論。
她嘆了口氣,放棄了先入為主的、對沈榆存在不公平猜疑的想法:「你先回去吧,我找其他幾位老師商量一下,調查一下你的樣本,然後再做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