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出岫收回目光,一旁侍候著的鳶尾面容愁苦地低聲對她說,「裴大夫,您快看看公子這是怎麼了,自昨日醒來以後便怎麼也不肯開口說話。」
聲壁未損,為何失語?
她依舊先替男人診脈,薄薄一層絲絹下,脈象平和有力不見異症。
在鳶尾急切的目光下,裴出岫只好又拿巾帕裹手再觸了觸他的咽喉。男人喉結滾動,似有所覺地睜開眼,一雙迷惘的眸子漸漸清澄,而後浮上恐懼與慌亂。
他似乎想驚叫,喉間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鳶尾見他掙動得厲害,連忙上前輕聲安撫道,「公子,這位小姐是大夫,是她救了您的性命。」
裴出岫若有所思地凝眸,她在林公子眼內同樣找不出病症,是否說明這癥結實則是心障引起。
鈴蘭公子已平靜了不少,裴出岫湊近他面前溫聲喚他張開嘴。
果然如此。
鳶尾見她似有所悟地直起身,神色焦灼地問,「裴大夫,敢問公子是得了什麼病症?」
「心病。」裴出岫淡淡嘆道,「他聲壁完好,在睡夢中可以出聲,清醒過來卻是不能,這是心結。」
隨後而來的舫主聞言瞪大了眼眸,「那這病又該如何治啊?」
裴出岫想到林公子,眸中湧現出無奈,「世上唯有心病無藥可醫,唯有待他自己解開心結。」
屋內四人皆有各自不同的消沉。
裴出岫見他傷處已快癒合,索性要來剪子替他取線。
這回疼痛不那麼明顯,男人咬著嘴唇還能承受,待到處理完身上所有的傷口,他渾身又沁出了一層薄汗。
裴出岫低聲交代鳶尾如何照料鈴蘭的傷勢,忽而覺得手背上猶如貓兒爪撓一般傳來若有似無的一陣輕撫。
她倏地起身,渾身僵硬著退開男人床榻幾步。
「鈴蘭公子,裴某已有夫郎。」
床榻上的男人哀憐地縮回手,低垂著眼眸。
戚舫主瞥了鈴蘭一眼,親自將裴出岫送到畫舫門口。
「鈴蘭這孩子也是命苦,今日之事裴小姐莫放在心上。」
裴出岫與他拱了拱手,面色和緩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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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宋宅已近戌時,門前的守衛得了囑咐並不攔她。
原是想給林公子捎帶樣東西,見了芳草他卻不肯伸手接。
「公子知您今日會來,一直未歇,在屋子內候著呢。」
入得內院,果見正屋內點著通明燭火。
他不能視物,這燭火只能是為她留的。
心頭微悸,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溫軟。
裴出岫輕輕扣門,屋內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緊接著是一聲低低的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