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总觉得心中不安。”
宁安失笑,“与其思索你那已经定下的郎君,不如多趁着尚未出嫁多陪陪蛮蛮。她自从知晓母亲为我议亲,整日患得患失,生怕我们明日就出门为人妇再也回不来。嫣嫣难道没注意到吗?蛮蛮近日来我们院儿里比去母亲那里都勤。”
“我只是有些担心,平日谈话间,他总提到他寡母。虽说是出于孝心,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三兄五兄也敬重母亲,也是顶有孝心的男儿,他们也从未时时刻刻将‘母亲说’这几个字挂在嘴上。。。。。。算了,不想了。”
宁宓这才饮了杯茶。
“你忘记母亲说的了?”
二人及笄礼都是宁袁氏一手操持,也是宁袁氏亲自梳头训导。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宁家之女,不为外室,不为妾侍。贤良淑德,温顺恭敬,自尊自爱。
宁宓自知理亏,她沉默不语。
“单你翻墙女扮男装一事,若被母亲知晓,定少不得要责罚。”
“家中又不止我一人行事逾矩,若母亲只罚我一人,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
“蛮蛮到底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且母亲生她时有多艰难你又不是不知。母亲如今已经上了年龄,教导孩子难免有心无力。她尚可说是年幼不知事,你如今年岁几何?”
宁安叹了口气,“归根结底,嫡庶是有所不同的。嫡母做到母亲这个份上的,已经够好了。”
不苛待,不打压,甚至帮着妾室教养,已经仁至义尽了。
“四姊,你有没有觉,母亲似乎。。。。。。很少教蛮蛮东西。”
烛火噼啪,宁安上前将那几个将灭未灭的蜡烛吹灭,屋中顿时暗了几分。她回身,笑眯眯的望着宁宓,“你猜,母亲为何对我们几个庶出子女悉心教导?”
“不是因为母亲喜欢孩子吗?”
“是,也不全是。”
宁安又坐下,“母亲将庶出个个教导的不逊嫡出,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在为护着蛮蛮呢?大人常说家和万事兴,母亲也常告诉我们要兄友弟恭,姊妹一心。是以,家中年长的兄姊都会下意识的护着年幼的弟妹。受益者,不就是蛮蛮和慢慢吗?”
宁宓陷入沉思,等她反应过来时,宁安已经收拾妥帖躺下了。
“都说四姊不爱说话又怯弱,殊不知四姊看事是最通透的一个。”
她盖好被子,“通透?这宁家上下,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活着?”
宁宓吹灭蜡烛,离开前,她听到宁安的低语:“不过母亲说了,只有看起来弱势些,围观人的心才会偏向你。人呐,总有自以为是的善良,殊不知早就被人利用。”
这个道理,宁袁氏还没来得及与宁甯说过,却教过宁安。
宁安幼时自卑敏感,甚至不敢见人。宁袁氏得知,便与她彻夜长谈,整整一夜,说了许多道理。
哪怕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她仍记得很清楚。
“这世道让女子举步维艰,束缚拘束一层又一层。母亲愧对于你,让你姨娘将你整日困在屋中养得了个怕生人的性子。不过孩子你要记住,女子弱些会惹人怜爱不假,可怜爱的人大多是男子,要么就是极少数拥有侠肝义胆的女子。靠着别人的怜悯过日实在窝囊,男人的怜爱更是不得长久,你还应自己强势些,以免外人觉得你好欺负。不过若是你不想那样,弱势些也无妨。你别怕,兄姊和父母,都会护着你的。”
宁袁氏喜欢孩子,也怜悯女儿。可宁家这几年事多,又是两个儿子的婚事,又是为宁安宁宓相看郎君,实在是无暇看顾宁甯。
宁袁氏在屋中看账本,宁泽褪了衣衫躺下,“书意,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宁袁氏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叹了口气,“嫣嫣的婚事有了着落,可姝姝家中行四,总不好先让嫣嫣的婚事放在她阿姊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