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院长的……?
荀焕想要打开看看,但是他不敢。院长没有说过,什么都没有说。
荀焕眨了眨眼,望向四周,寂静无人,他想起了先生说的,但是他也不记得是不是先生说的,总之脑海中有一句话。
君子慎独。
终于,荀焕还是顿了顿放下了竹简走了出去。
他追求的东西都在竹简之中,但是他追求的,并不在这竹简之中。
不只是好奇心这种无关痛痒的感觉。
一物失称,乱之端也。
一心失度,祸之端也。
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始的,如同洪水决堤一泻千里,心中的那头猛虎一旦释放便再压不住。
书院的亭子不大,却可以容纳百余人听院长的讲座,每到一定时间,院长便会带他们一起在庭院之中静坐,以达到修身养性的目的。
就在荀焕出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院长,院长负手而立于一棵挺拔的杨树之下,中年的模样想必是驻颜有术,但是脸上终究还是留下了些许被风霜刻画的痕迹。
“没有辜负我。”
院长眯着眼笑着,夕阳之下,院长被染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像。
院长带着荀焕来到书屋内指着那堆书简笑道,“你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不过只能你一个人看,轻轻解开上面牛皮绳不要露馅了。”
“这……是学生能够看的吗……?”
“偏心谁都会有一点,学生看不得,你可以。你还记得我说过创办书院的初衷么?想当年亲眼目睹八百孤寒,我自是惭愧,焦虑,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因此与他贺铸一同想要改变这旧制度。这也是我给予贺铸那么高的评价的原因,荀焕,你要记住,十七八岁,有的人早早娶了妻成家,眼里只有半生青黄和风雨,有的人则珠玉相伴,一生无虞。而还有的人饱读圣贤,心中早就装下了一个大大的天下和灰头土脸的百姓,从十七八岁到七八十岁,少年白头,白头少年,只有这种人才不会死,你能够明白吗?”
“都说金句先生爱天下,荀焕你怎么看?”
荀焕知晓金句先生是外人给院长的一个雅称,与院长熟络的也会称一句赵金句。
荀焕见院长问话却不着急开口反而谦卑的说:“学生不敢擅论院长先生更不敢妄论天下种种。”
赵金句安之若素,淡然一笑,“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荀焕果真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日,荀焕在学堂上回答了先生留下的问题,当他说出自己和院长的见解时那先生都未尝有过反应。
直到荀焕接下来的一番话:“君子要顺势而为勿行逆天之道,不逆天势便可不立于危墙之下。但那危墙之下不该是囚君子的方寸之间反而是君子的诞生地,破墙如破茧,能够走出危墙便能够成为君子。御北的夜宋统领走出了御北这座危墙,虽然身死却留下一段千古佳话,天下人或许诟病夜宋以一城士兵为自己铺路,这样达到世俗所谓的君子也不过是伪君子。可是学生有一言想说,夜宋统领以死甚至是以一城之死来铸就的不是所谓的君子之名,他将自己立于必败之地,他想要的,是带着大鉴所有的人走出危墙。学生愚见,我觉得只有夜宋统领这样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大同。”
荀焕一口气说了很多,直到面红耳赤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那老先生直到荀焕说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向严肃的先生竟然露出了笑容看着荀焕说道:“在金句书院,需要的就是这种点醒世人的金句,各位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叫金句书院?唤醒世人的,唯有金句!这句话,是院长创建书院时留下的第一句金句。我们书院比不了北边那几个书院的文化底蕴,但是之所以能够在几十年内被评为天下第一书院也不是没有原因,这原因,在荀焕,也在各位身上。”
“今日荀焕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最初我对于夜宋的看法其实与世人差不多,但是荀焕也说了,人一旦跪下便再也直不起脊梁骨了。先前对于夜宋统领的看法是愚师鄙陋了,我常常教导你们要坚定自己的看法,像荀焕这样就刚刚好。”
“愚师才疏学浅,今日是我错了。”
说完,老学究站在学堂的最前面朝所有学生鞠了一躬,更多的,是朝着荀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