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用想这些,哪来的那么多事儿。以后衣服我包了,包到你结婚,你自己有钱就攒着,手里得有点钱才行。”
田玲家条件不差,他爸搞的这个书店正经是很挣钱的,不过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父母节俭习惯的,二一个就是她有弟弟,她家什么好的都得紧着她弟弟。
田政委今年十五岁,被爸妈娇惯的有些任性……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代的孩子即使娇惯,也不是后来的那个样子,也就是任性一点儿,礼仪廉耻还是知道的。
平时田玲身上也就是自己那点大集体的工资,好在这个时代的女孩儿不化妆也不用买奢侈品,到是够用,只是不那么宽松而已。
田玲举着钱在那犹豫,张铁军去她脸上亲了亲:“行了,书还了,我也走了,要不你家老王要过来了。”
田玲噗哧一声笑起来,打了张铁军一下。
“叔,我走了啊,走了婶儿。”
张铁军出来又到大屋打了个招呼,冲田政委摆了摆手,别的人他也懒得搭理。
“我呢?咋的这么大人看不见哪?”
田艳坐在那瞪他。
“哎哟,这还有个人哪?谁呢?瞅着这么眼熟呢?”
一屋子人哈哈笑起来,张铁军摆摆手走人,留下田艳在那激恼激恼的。
下了楼,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还有两个小时,怎么过呢?小柳说要过来,他就不能回家。回了家到九点就没有理由出来了,硬走肯定不行。
愁。在脸上抓了两下,张铁军顺着楼前仓房的夹道出来来到大马路上,上下看了看,空荡荡的。这个时代真的是什么也没有,过了四点半也就是几家小卖部小吃部还在开门了。
这个时候的小卖部不是市,那么大个屋子就留那么个狗洞大的小窗子卖东西,人是不兴进去的。
小吃部就更不用说了,不吃饭不喝酒的也不可能去。
谷春芬又去了市里……张铁军现自己竟然没有地方可去了。这算不算是活的失败?
主要还是时代和心态的问题,曾经无比向往的录像厅现在给他钱请他他都不会去,打麻将赌几块钱更是没有一点意思。
至于同学家还是算了,经过后面的几十年沉淀,大家怎么回事儿心里都明白。说起来也就是初中同学相互之间还能有一些感情,那个时候大家都真。
张铁军的初中是在矿山念的,处的好的同学离着太远。再说他的同学现在也就是十九二十,还在靠着父母呢,然后又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玩儿。
顺着马路溜达到十字路口,在小卖部买了盒烟,张铁军看着小卖部对面呆。
对面就是副食和百货还有粮站那栋楼,这会儿百货凋零,副食几乎就要黄了,粮站也快撤销了,都在做最后的苟延残喘,而且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这里有着张铁军整个童年加少年的全部记忆,那个时候副食商店就是他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有面包,有香肠,有罐头,有水果和肉。
百货商店里有衣服,有鞋子,妈妈还能把布变成衣服,每次来买东西都是怀着崇拜和满满的欢喜,看着妈妈仔细的清点布票,央求营业员多给扯几寸。
粮站就不用说了,那是全家人活着的供应站,从小学起家里买粮买油打酱油的事儿就都是张铁军的,每个月拿着粮本和钱过来划数买粮,打油。
粮站里还卖油条和麻花,豆浆,曾经一度是张铁军心目里最好吃的东西。
现在,这一切都像镜中花一样破碎了,曾经心目中伟岸的大楼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座破旧的两层水泥房子,水泥罩面都崩裂了,露出里面血红色的砖头。
副食东侧这边的锅炉房也没有了,原来的澡堂子和理店,街道的饭店都没有了,变成了住宅楼和派出所。
张铁军感觉厂子盖住宅楼好像一直也没有什么认真的规划,反正想到哪就塞一栋,乱七八糟的,该占的地方不占,不该占的地方都给挤满了。
记忆里的东西都在一点一点被改变,在消失。街道(区政府)在这里是真的一点言权也没有,连提意见的资格都没有,提了也没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