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儿似乎躲进了云层里歇息,漫无边际的漆黑里只留下几点星辉。
眼看亥时快要到了,路上的行人纷纷行色匆匆地赶着回家,就连许府的一众人也在其中。
许知意遥望火树银花,虽泰然自若,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舍。
毕竟回到府里,便很难再有出府的机会。下次出府,恐怕就是出嫁之日了。
“小姐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秋橘问。
“我只是在想,如此美景,要是一生只能见一次,实在是可惜。不知来年的花灯会我还能不能来。”
秋橘笑道:“那必须能的啊。小姐又不是不嫁人。嫁了人就能和姑爷一起来了。”
许知意摇头:“就怕所嫁非良人。”
这年,她已十六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必许高远已经开始择婿了。
她不想与素未谋面,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就此共度一生。她做不到。
马车上,一时静默无言。
许素素一脸春心荡漾。
许悠悠神色不安。
许知意则忧心忡忡。
忽而,一阵吆喝声瞬间打破了这方寸之间的平静。
许悠悠连忙掀起车帘望去,只见是普通的小商贩在卖东西。这些小玩意父亲已经送了很多给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于是放下车帘,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倏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许素素手里的画卷。
她记得出府的时候是没这东西的,怎么回来就紧紧抱在怀中,于是便打趣问道:“大姐,花灯会上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
许素素抬眼望去,下意识地拢紧手里的东西,嘴角淡淡一弯,旋即开口:“没有。”
心里却是如灌了蜜糖一般,丝丝麻麻的甜味不断往外溢出。
许知意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瞧了瞧这两人,心想这又要演哪出戏?要不要也加入演出?
许悠悠一脸不可置信,眼看许素素满面通红,双手紧握画卷,眉尾轻挑,定是父亲母亲许诺了她什么好事儿。这下更坐不定了。
许素素手里的画卷必定是旁人所赠。如若父亲母亲也在,那便是走了明场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损害到许素素的清誉。
至于她,可就没这福气了。
想起今日借许知意的名字行不轨之事,怕来日东窗事,于是便佯装无意间套话。
“二姐,我听闻你方才在秦淮河边私会了一男子,这是真的吗?”
有了大姐的证词,便怀疑不到她身上。毕竟今晚的事只有她和阿娘知道。
许知意闻言,转眸盯着许悠悠,若有所思。
果然还是要她参演,她能不能不演,玩了一晚上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见是见了,但哪来的私见一说?隔着十万八千里,难道凑个热闹都不成?
许知意虽心生不悦,但开口的声音却平静沉稳,丝毫不见慌乱:“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