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幹什麼?」
一道高大的陰影突然籠罩下來。
鹿之綾有些心驚地仰起臉,就見薄妄旁邊,身上穿著一條家居長褲,光著上半身,毛巾蓋在濕漉漉的頭髮上。
「……」
以前她是瞎子他肆無忌憚也就算了,現在明知道她看得見……
鹿之綾強行將自己的目光從他還沾著水汽的性感腰線上離開,抱緊手中的資料。
薄妄在她身旁的毯子上坐下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資料,只一眼,目光便定住,「你看這些幹什麼?」
鹿之綾神情有些複雜地看向他,「你說你不喜歡聽人講課,所以我想看看是為什麼。」
薄妄扯下頭上的毛巾,深不可測地盯著她,「你說是為什麼?」
沒什麼喜怒的語氣更叫人不寒而慄。
「因為你被人算計了。」
鹿之綾打開手中的資料,「這些你學習的資料里有一些字是錯別字,但是勉強能讀得通,也不影響整句話,可一旦到了合同里,同音不同筆劃的字意思天差地別。」
「繼續。」
薄妄道。
「薄妄,你是不是認識的文字……不太多?」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來。
這是一個獨獨針對薄妄的完美陷阱,有些錯別字普通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會上當。
除非是識字不多的人,會把很多筆劃相近的文字混淆,當他看多了這些錯別字,反而會把這些字當成這個情境裡的字義,到合同里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這麼煞費苦心,恐怕簽合同的當時,他這邊的律師要麼也是局中一環,要麼就是臨時不在,全靠他一個人去辨別。
薄妄坐在她的身邊,狹長的眼幽幽地看著她,片刻後笑了,「一個一天學都沒上過的人,你覺得會認識多少個字?」
「……」
鹿之綾怔怔地看著他。
薄妄的手按過來,陷進柔軟的沙發里,身子朝她傾過去,俊龐直逼到她眼前,語氣危險,「是不是後悔陪我了?」
他短髮上的水珠無聲地滴落下來,眸子黑得泛著瀲灩光澤。
空氣格外寧靜。
鹿之綾凝視著他飛揚凌厲的眉宇,忽然想到以前看過的動物紀錄片。
裡邊的一頭狼滿身鮮血、傷痕累累到了瀕死狀態,可即使這樣,它仍張牙舞爪擺出最兇狠的姿態。
明明,站都要站不住了。
她從毯子上撿起毛巾,在他陰沉的目光中將毛巾蓋到他頭上輕輕揉擦。
「……」
薄妄的身形有些僵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落地燈柔軟的光朦朧了她的臉。
鹿之綾溫柔地替他擦著頭髮,低聲說道,「也許你會覺得我這話有些虛偽,可我真的覺得你很厲害,你明明基礎不好,可還是那麼用力地去看那些資料,如果你不是那麼用心,簽合同的時候也不會鑽進陷阱。」
是丁玉君失策了。
一棟房子連基礎都沒打好,就急著去蓋成高樓大廈,太容易傾塌。
這還厲害?
薄妄譏諷地勾唇,「鹿之綾,你真把我當小孩子了?」
以為他會信她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