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君看了她好幾眼才開口,「我知道你在外面開了家茶樓,我以為你只是想有點收入,沒想到你還親自煮茶待客。你懷了薄妄的寶寶,又看不見,要是有個萬一,你想過後果沒有?」
「我只是想自力更生。」
她垂著眼道,聲音淡而堅定。
「如果你覺得薄家給的錢不夠,我再給你加。」
丁玉君說道,面色肅然,「薄家少奶奶在外面有個生意沒關係,但你要笑臉相迎待客,還要想盡辦法求著旁人合作,這會丟薄家的臉面。」
她看得出來,鹿之綾做過季老太太的功課,每一句話都哄得人特別高興,這多少就顯卑微了。
「您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鹿之綾的面色不變。
丁玉君見她冥頑不靈,皺起了眉頭,「你還能瞞一輩子?」
「為什麼不能?我做不了一輩子的薄家大少奶奶,不是嗎?」
鹿之綾語氣淡淡地反問。
丁玉君今天出現實屬意外,但既然撞到了,那就只能說開。
聽到這話,丁玉君的臉都變了,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你還有什麼別的心思?」
「不是我有別的心思,是我看懂了薄家的意思。」
鹿之綾緩緩抬起眼,眼神呆滯,神情卻是從容不迫。
她站在那裡,一字一字道,「聽說薄家規矩重,妻入門都會拜宗祠、祭祖先,登報宣婚,可我沒有;婚禮賓客除了薄家自己人以外,就是您和爺爺的知交好友,大多都是眼睛看不太清楚的,應該是防著消息走漏太多,惹出不必要的繁瑣。」
「……」
丁玉君啞然。
「至於婚禮,薄妄不在也照常舉行了。」
鹿之綾不緊不慢地分析著,「所以我想,這場婚禮的意義就是將來有人問起我孩子的出身時能有一個說法,薄妄結過婚,有人見證過,孩子名正言順,至於曾經的娘子是誰,並不重要,不過是一件過場的工具。」
因此,一切才會能簡則簡,不是薄家辦不起隆重的婚禮,只是沒必要。
「……」
突然之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明明白白地擺到檯面上來,丁玉君面露難堪,甚至坐立難安。
她還擺出長輩的架子訓人,要人為了薄家的面子收斂,結果人家什麼都懂,那一雙眼睛明明呆滯無神,卻看得太通太透。
「奶奶,到了時間我會走,我不會在薄家多賴一秒。」
鹿之綾挺直脊樑,字字平淡而灑脫,「開茶樓的是鹿之綾,和薄家大少奶奶沒有任何關係,請奶奶成全。」
「……」
丁玉君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孩子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她要是再拿薄家長輩的姿態出來指指點點,簡直就是在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