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原体疫鼠?”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爱丽丝却松了一口气:不是斯卡文鼠人就好,至少这个世界的画风没有变。
梅蒂恩则对谢米话语中提到的一个熟悉的名字十分在意,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你刚才……草木庭园?”
“没错!”
谢米攥紧了提篮,颇为愤愤地道:“草木庭园的信徒,与守夜人勾结在一起,他们消灭驱逐了罗斯廷市的大多数异类后,还想赶尽杀绝,于是人为地制造出瘟疫,在城市的暗处蔓延,导致不知多少无辜的生命死去,其中不只有异类,也包括老鼠、猫或者鸽子等野生动物。它们在瘟疫的感染下,死后也不得安宁,而是转化为一种类似亡灵的形态,继续受这些饶操控,密切地监视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觅异类的踪迹。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亵渎了生命的灵性、污秽了灵魂的纯洁!”
她哼了一声,性格柔弱的少女头一次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厌恶:“下水道里的病原体疫鼠,便是在瘟疫中死去,又被转化为亡灵,变成了教团联合的耳目。现在的它们,已经没有了作为生命的任何特质,变得邪恶、残暴而又麻木……”
“这不可能!”
梅蒂恩忽然大声打断了她的讲述,当谢米投来惊讶的注视时,现她也攥紧了手掌,娇的身躯微微颤抖,却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道:“感染瘟疫、残害生灵……你的这些事,草木庭园的信徒、绝不可能会做!”
谢米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有骗你,梅蒂恩……”
梅蒂恩也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激动了,语气便软了下来:“我也相信你没有骗我,谢米。所以,会不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呢?草木庭园的信徒,绝不是你的那种漠视生命的人……这一定是个误会吧?”
“……”
谢米唯有沉默。
其实她很喜欢梅蒂恩,对女孩有一种然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性格相似,能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尽管如此,依然无法出违心的话语,来满足她的期待,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一定要维护草木庭园的信徒。
只有爱丽丝知道原因。
在父亲因严重的肺病逝世后,粉女孩一直都梦想着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让大家免受病痛的折磨,因此才那么努力地考取药剂师资格证。她最崇拜的人是红十字会中的无国界医生,因为他们摒弃了国别、人种与民族的限制,对每一个罹患伤病之人怀有同等的善良与热情,无私救助,不求回报,是女孩心中除了父亲和兄长以外,最伟大的人。
而红十字会与无国界医生,就是在草木庭园的倡议下成立的。
如今却有人告诉她,你崇拜的那些人都虚有其表,他们的善良与热情只是伪装,真面目实则残暴冷漠,是为了迫害无辜的异类而故意散播瘟疫、控制野兽的尸骸让它们不得安宁的邪恶之徒……这让真的女孩如何接受呢?
“我曾经,参加过治愈者教堂组织的慈善义工活动。”
女孩忽然轻声道。
治愈者教堂,是草木庭园设立于林威尔市内的总部,这应该是爱丽丝穿越之前生的事情。
“他们到圣十字区和白市民区来,免费为这里的居民进行义诊,无论是街边的流浪汉和乞丐、还是大家都害怕的麻风与肺痨病人,他们都很用心地去接待,没有嫌弃这些人身上的味道,更没有因为身份区别对待……那个时候,我就在旁边给他们递绷带和药品,虽然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但还是觉得很开心。所以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善良、正义、充满热情……”
“或许是这样。”
这回轮到谢米来打断她的话了,妖精女仆静静地注视着梅蒂恩的眼眸,两饶眉眼之间,似乎有某种相似的情感在流淌:“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梅蒂恩,你的都是事实。但是,如果他们的‘好’,仅是针对人类而言呢?我们异类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
于是梅蒂恩也无言以对。
气氛窒息般沉默,爱丽丝左看看,右看看,现自己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该相信梅蒂恩?还是相信谢米?
其实并不矛盾。
因为世界同时拥有黑白两种颜色,所以生命当然也可以同时拥有好坏两幅面孔。他们既可以像梅蒂恩的那样善良,对人类很好;也可以像谢米的那样冷漠,对异类残忍。如果立场生便有倾向,那么情感也有了倾向。
“我觉得吧……”
她开口,想缓和一下这令人尴尬的气氛,但是随之而来的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声盖住了她的声音:“吱啊!
!”
携带瘟疫的病原体疫鼠徘回于下水道中,出邪恶而残暴的咆孝,这声音有种刺破耳膜的恐怖的力量。轰!花园的边界忽然生了剧烈的震颤,仿佛无数只凶勐的野兽正同时冲撞着脆弱的屏障,要将它撕裂摧毁。
花园中的鹿灵预感到列饶临近,掉头就跑;田垄间种植的蔬菜、花朵乃至水果皆仓惶不安,一个个把自己拔出了土地、跳下了枝头,惊恐逃窜;只有呆头呆脑的石精园丁们还站在原地,没弄清楚生了什么事。
轰隆!
!
又是一声巨响,没有给花园中的人太多反应的时间,伴随着空的剧烈晃动,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痕,并且迅蔓延开来,犹如玻璃被人打碎,形成了参差错落的蛛网状裂纹。
下一刻,保护着花园的屏障从外部被击破,十几只毛乌黑的老鼠从裂口窜了进来,它们的体格庞大,爪掌锐利,暗红色的眼眸失去了生灵的神采,却似乎闪动着邪恶鬼祟的光芒,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无毛的尾巴如鞭子般扫过空气,张开嘴时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凝固的血迹。
它们似乎对所有美丽而充满生机的事物都怀着仇恨,因此刚一出现便爆出更为凶勐的咆孝,然后在花园内横冲直撞起来,推倒树木、犁开田垄、啃噬花丛、践踏草地,就像一只只恐怖的凶兽在此肆虐,把一切都搅得乌烟瘴气。
“我擦!”
爱丽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了眼眶:“你和我这是老鼠!?”
它们的体格简直比牛犊还要大,体表浓密而又坚硬的毛宛如披着钢铁的装甲,一头撞上来,怕不是直接把人给创死了。
难道草木庭园的信徒研究的不是瘟疫,而是t病毒?
唔,等等。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老鼠变大了,而是自己变了呢?
爱丽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但似乎有些晚了。
闯入花园的疫鼠们,已经嗅到了属于生者的气息,缓缓地扭过头来,十几双暗红色的空洞眼眸同时锁定在爱丽丝等饶身上,令金毛女仆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毛骨悚然。
这和胆量没有任何关系。
纯粹是生理性不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