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朱宏他的确没有掺和过,我与二年做事谨慎,况且每每都是找好了买家再去卖尸,在下葬时把朱宏支开,再把尸体给卖了……”
宋一问质问道:“那怎么他能掺和到周莲的身上?”
“那是因为……”
宋一问却直接打断道:“朱宏,你说。”
朱宏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宋一问,“因为黎王府的严总管的尸体的确被盗了,而且是在义庄停尸时被盗的,我担心、担心严总管的事情会牵扯到我们三人身上,便刻意说是严总管的坟被人挖了……”
朱宏又看向了井春,“那日井工和黎王殿下看过严总管被挖的坟后,我就以为这事情和义庄没有关系了,可是我没想等井工和黎王殿下走后,老程就跪在我面前,说他的确在今年干了盗坟的事,我、我、我也为难啊,我也不想做出让义庄名声不好的事情来,可老程快没命了,我不能眼见着他死在牢里,所以在井工审问二年的时候,老程便刻意演了一出女尸被盗的戏码,我也帮了忙……”
“大人,”
朱宏又看向了宋一问,一时间声泪俱下,“草民知道,这事我是脱不了干系的,草民也不怕受罚,可是老程他为了义庄苦了大半辈子了,最后就只想死得体面些,求大人饶过老程吧……”
朱宏磕头的声音整个府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虽说朱宏做的事情不多,但是人确实有几分忠义。
宋一问见着台下的两人,一个病弱枯槁,一个满地求情,一时间到真不知道怎么判才好,便暂时停了案子,等商讨个结果再宣判。
下了堂,宋一问便与汤师爷寻个对策。
井春倒是不关心,刚准备走,却被朱宏叫住。
朱宏原先就是哭得不成样子的,如今却又笑得憨,“井工,还好你活着,不然我可真对不起我衣服上绣的‘义’字……”
井春冷眼,“你若是真的想对得起你衣服上的义字,当初就不该掺和这盗尸的案子。”
朱宏低着头,也没说成几句话便被李捕快押了下去……
晚些时,井春刚准备收工回家,与同收工的张若怜碰上,也从张若怜那里听到了审判的结果,老程收监关押两年,二年收监关押两年,至于朱宏三人,最后回头是岸,明日打五十大板,便回放他回去了。
“那老程岂不是要死在牢里。”
“可不是……”
张若怜叹了一声气,“还有那个二年,他这一收监,至少三个月是不能出去的,他那一大家子人有什么活路可言?”
张若怜忽而来了一句,“一个想死得体面,一个想活得安生,这要是过得好,谁愿意做这些折煞阳寿的事情?”
听得出,张若怜对这两个人的同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世间的苦难总容易让人动容,却让大多人无能为力来改变这个现状。
井春淡淡道:“这不是他们刨尸的理由,犯了错就是要受罚,世间受苦的人那么多,难不成人人都要为了不如意的人生触犯立法不成,同情归同情,律法归律法。”
“井工……”
张若怜有些愣神道:“你总是让人看不透。”
“什么意思?”
“你有着出于常人的冷静,可有时又会有着不同于京兆府的同情,你原以为你会是很容易受到世事影响的一个人,但好像不是……”
许是在京兆府待得有些时日了,张若怜看人待物的目光也不在同与往日一般一个少年的眼神,更多有了自己的思想与自己的感受。
井春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有着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稳,犹如长者一边,道:“张工也不同于先前了,世事一拂少年尘埃,带不走少年如月心智,皎皎之光,来之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