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爷倒是有些运气,那簪扎得不深,但一只眼睛到底是瞎了,只是付夫人却没了那般的好运气,竟然一命呜呼……
匆匆拿了一卷草席将付夫人铺盖上,那草席还是从牢房里拿的,多半是有些陈腐了,飘散着一阵腐湿的气息,几个家仆也不禁捂住了口鼻,直呼晦气。
井春只在远处远远观望一眼,看着独目的付老爷,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与鄙夷。
付老爷转身,也是抛下了这多年的夫妻情分,直接坐上了宝马香车,随身的还有一个郎中伺候着。
是的。
因为不关乎自己,井春冷漠,可又是从外人的角度,井春鄙夷。
井春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那席子有些短了,仅仅只能遮盖住付夫人大半个身子,鞋子却是裸露在外,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井春看着留下处理后事的家仆,只问道:“付夫人的丧葬就这般草草了事?”
或者说草草了事都不算!
原本欢声笑语的几个家仆顿时面面相觑,似乎有忌惮井春在京兆府的身份,也不作答,点头应了几声。
心有不忍,井春不禁多问了一句,“逝者为大,又不是无名尸身,单单一卷草席?”
李铺头上前道:“井工,你何苦管这种闲事儿?”
井春却是端正了身子,看着那裸露在外的鞋子,铿锵道:“不平。”
李铺头招手让几人离去,笑道:“这世道不平的事情多了,且五花八门,京兆府能揽的也不过十之七八,其余的十之二三却是人伦之内道德之内,你又能管得了哪些?不妨看开些,只当是自作自受……”
井春静了许久,立在原地,的确,付夫人没有任何值得井春同情的地方,她不顾人命,甚至戕害人命。
井春恍然问道:“难不成爱是原罪?亦或者恨是帮凶?”
李铺头微微一笑,眺望了一眼京兆府的边界,“京兆府从不是断善恶的地方,京兆府断的是是非,总不过一句‘浮云岂能遮望眼,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非善恶又岂是一两个案子能够看出来的,井工今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遇见很多人,也会遇见很多事,有善有恶,有是有非,冷不防就就掉进了哪个不知名的泥潭里,在京兆府要守住心,一颗不被动摇的心。”
说罢,李捕头便打算离去,可没走几步,却又被井春叫住。
“法理不外乎人情,我同情的从来不是付夫人的自尽,而是她死后被对待的方式,我允许我的心不动摇,但心冷暖自知……我心中依旧不平。”
李铺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许是无奈许是开明……
李铺头迎着一阵微风而走,多少有些侠者的快意恩仇在里面。
在京兆府待得久了,李铺头心中的温度在已经不起波澜了,只是方才井春的一番话多少有些让人想起年少时意气风之举。
一个小吏匆匆赶了过来,“井工,大人传召。”
是的,付夫人的案子结了,可义庄盗尸的案子还没结!
公堂之上,汤师爷已经将义庄的花名册呈给了宋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