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個葬禮是為誰辦的。
莊臨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辦完了葬禮,他以為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直到他回家整理父母的遺物。
那一瞬,莊臨欽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茫然感,房間裡的東西完好無損,但住在裡面的人卻永遠地消失了。
他沒有爸爸媽媽了。
莊臨欽愣愣呆在原地,後知後覺地落下淚來
他在父母房間裡呆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出來,一雙眼睛全腫了。
都說剛談戀愛的情侶不熟,莊臨欽和孟恣意結婚一年也是客客氣氣,遠沒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莊臨欽這般內斂的人,平時就不喜歡外露情緒,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讓人看到他的難堪,哪怕那個人是他丈夫孟恣意也不行。
他只會躲起來偷偷崩潰,獨自收拾好情緒宮中號夢白推文台,再一個人面對世界。孟恣意幫他處理這些事情他很感謝,但也僅此而已。
他了解孟恣意的人品,看似不靠譜,其實本人認真又負責。就算現在和孟恣意結婚的不是他,恐怕孟恣意依舊也會承擔起責任吧?
那是一個北方深秋的清晨,草木凋零,連空氣都帶著寒冷。莊臨欽抱著父母的遺物走出房間,卻在院子裡看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孟恣意坐在抄手遊廊下,髮絲帶著寒霜,竟是守了他一整夜。
太陽升起前,金星在東方閃爍。
那時孟恣意告訴莊臨欽恆星的消亡,星的爆炸,地球的形成,他說年輕的星星是由死去恆星的元素構成,他說人類身體中的碳原子、氦元素,可能就來自於億萬年前遙遠的宇宙。他說我們由宇宙元素產生,當我們死後,這些元素又會回歸宇宙,再次組成的生命。
他說了許多許多,但他最想說的其實只有一句:別傷心,你還有我。
但是直到太陽升起,直到金星被太陽的光芒吞沒,直到莊臨欽從他身邊離開,他都始終沒能說出那句話。
如果再給孟恣意一次選擇的機會,他會強勢進入房間,把莊臨欽緊緊抱在懷中,而不是懦弱地在門外等了他一整夜。
去他媽的分寸感,去他媽的成年人的克制。他只是想安慰自己的愛人而已。
。
「要去看看爸媽嗎?」
「可以陪我去看看爸媽嗎?」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莊臨欽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孟恣意和他想到一塊兒了。
他們去墓園門口買了香燭和貢品,又順著濕漉漉的台階往上爬。
上次過來已經是2月前,墓碑前的鮮花已經枯萎,貢品也早被吃完了,旁邊留下一排貓爪印,看來是進了貓咪的肚子。
孟恣意放下鮮花,莊臨欽把鮮貢品擺上。
天空雨已停歇,周圍松柏青翠,山上層層墓碑高聳,頭頂傳來烏鴉的叫聲。
當初莊臨欽渾渾噩噩,無暇思考孟恣意那席話的含義,直到2年後的今天,他再次站在父母墓前,終於感受到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在孟恣意的描述里,死亡不是絕望和終結,而是一個充滿期待的開始。
秋雨陣陣,墓園陰冷,莊臨欽心中卻溫暖起來,他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孟恣意,你再多說一點兒。」
孟恣意卻誤以為自己的喋喋不休惹人煩了,忙閉上了嘴:「啊抱歉,我剛才說太多了。」
大部分人都不喜歡聽他說這些,也少有人能理解他那堪稱詭異的想法,孟恣意早已學會了不再侃侃而談,沒想到還是在莊臨欽面前破了功。
「我不是批評你,」莊臨欽搖頭,神情很認真,「我想詳細了解一下你的空葬計劃。」
孟恣意怔了怔:「你想繼續聽?」
莊臨欽點頭:「我覺得你的設想很浪漫。」
「真的?」孟恣意眼睛亮了起來,「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莊臨欽想了想,又點頭:「確實有點兒奇怪。」
「怎麼又突然奇怪了?」孟恣意剛被表揚了,沒想到又突然被嫌棄,他難以置信,往前一步逼問莊臨欽,「你剛才不是還說我很浪漫嗎?」
莊臨欽:「你的設想浪漫,但並不表示你這個人就不奇怪。」
「什麼叫做我這個人很奇怪?」孟恣意追了上去,「莊臨欽,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莊臨欽才不說,他留給孟恣意一個眼神自行體會,轉身離開了墓園。
頭頂烏雲散去,太陽透過雲層灑下漫天金光。莊臨欽回眸看向墓碑,五官神色柔和:爸媽,我現在過得還不錯。
沒人追
黑色勞斯萊斯駛出墓園,轎車后座,莊臨欽聽著電話,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過了好幾秒,他才吩咐電話那頭:「給我一份風起末的調查報告,著重調查她的家庭關係和母女情況。另外再聯繫盛名資本的陳總,就說我要請他幫忙完成一項併購,請他儘快來京市。」
「明白,我馬上去辦。」田秘書點頭,又提醒他,「總裁,今天是和余關續約代言的日子,需要您過來簽字。」
最近事情太多,莊臨欽都忘了這事兒,他掛斷電話,又讓司機送他去公司。
孟恣意拉過他的手按摩:「工作很忙?」
「有點兒,」莊臨欽揉了揉眉心,點頭說,「我剛收到消息,說風翔宇打算把風骨賣給鶴明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