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的街道上,一輛小轎車勻前進著。
奔波了一天,鍾先生原想讓辰辰在車上睡一會,誰知道這小傢伙精神特別好,兩隻淺棕色的大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不禁啼笑皆非:「怎麼啦,一下午還沒有玩盡心?」
「不是的。」蘇辰板起小臉,嚴肅:「我遇見鄭琳阿姨了!」
鍾先生打反向盤的手緊了緊,詢問的聲音依舊溫和:「那鄭琳阿姨有沒有傷害辰辰?」
「沒有。」蘇辰雙手托腮,氣呼呼又憂心仲仲地說道:「不過她拿菸蒂燙傅鑫奕了,傅鑫奕雖然也壞壞的,但手臂上全是傷疤,好悽慘啊。」
鍾先生面色一變:「……什麼?」
鄭琳在他心中一向不是什麼好人,口蜜腹劍,心思深重,要不是跟傅尚是,又有了他的孩子,定不可能讓她衣食無憂地留在蕪城,小一輩的愛恨情仇他不願過多干涉,但虐待孩子絕不姑息,相信傅尚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思索片刻,整理好情緒再次問道:「辰辰今天遇到了哪些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
回去後,鍾先生和傅尚在書房長談了一宿。
次日他推掉所有事務,開車前往鄭琳所在的高檔公寓,把傅鑫奕帶走了,任憑她哀求嘶吼都沒有用。
正當傅尚苦惱把自己的私生子重安置在何處時,口袋裡傳來一聲急促的電話鈴聲。
「你好,請問是傅先生嗎?」
傅尚心底滋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請問你是……?」
「這裡是蕪城中心醫院,您的妻子在昨夜凌晨開煤氣自殺被鄰居發現,現已在搶救中,您最好過來一趟。」
鄭琳最喜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假裝尋死覓活,其實根本沒什麼大事。
「她不是我妻子。」傅尚有些懷疑:「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姓名和電話?」
「是不是您妻子暫且不論,這位女士在自殺前留下一封遺書。」電話里醫生的回覆帶著幾分冷漠:「上面控訴了您惡劣的行徑,並寫明了自殺的原因,去母留子,對了傅先生,媒體已經到醫院了……」
傅尚臉色一變,掛斷電話:「走,去醫院。」
鄭琳在媒體的鏡頭中清醒,哭訴著這些年來的幸苦與不易,在傅尚越來越難看的臉龐下,不停向他索要傅鑫奕。
「鄭琳小姐。」鍾先生平靜地打斷她:「你是打算讓傅家難堪嗎?」
他能給予傅老爺的養子絕對自由和尊重,包括感情,但不允許傅老爺打拼一輩子的家業被糟蹋,傅家產業的聲譽被損壞,這些觸及到了他的逆鱗。
鄭琳的哭聲和媒體的問話戛然而止。
「你以為找媒體就能解決一切?」
傅尚看了一眼鍾先生,沉下臉對著躺在病床上喘息的鄭琳說道:「我會花幾百萬,甚至幾千萬來壓下這條聞,你的手段在我眼裡不值一提,想要鑫奕?下輩子吧。」
「你給我回來——」鄭琳沙啞著嘶吼道:「我不能沒有鑫奕,為什麼搶走他?為什麼要搶走他——」
「你病了。」傅尚身後走出四名醫務人員,取下她的鹽水瓶,把她抬上擔架:「我為你爭取到蕪城最好的私立醫院,你在裡面慢慢療養,等身體恢復了,我再親自接你出院。」
鄭琳眼神里的光亮逐漸黯淡,她冷冷地盯著傅尚,以一種怨恨的語氣:「傅尚,有本事一輩子別讓我出來,不然我會報復,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隨便你。」
說罷,他在無數閃光燈下,離開了蕪城中心醫院。
車上,鍾先生打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注意力卻在傅尚身上:「我知道你對鄭琳存有憐憫之心,但如果她的行為影響到傅家,我不會再坐視不管。」
「我明白。」傅尚揉著太陽穴,他的頭從昨天就開始痛了:「鄭琳我打算把她送到賀院長那裡,調理幾個月等她情緒穩定再接回來,媒體我會聯繫各個聞社封鎖消息,不會讓董事會擔憂。」
鍾先生頷,先是肯定了他的決策,才道:「你對鄭琳太心軟了。」
「她就像我妹妹一樣,從小一起長大,陪我度過最陰暗的時期,像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傅尚仰頭靠在沙發椅上:「割捨不掉啊。」
「那我建議她在富康醫院住上幾年。」鍾先生沉下臉的模樣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唬人:「以免影響到我的養子、和敏敏的孩子生長。」
傅尚沉默半晌,才問道:「你是以父親愛人的身份,還是傅家管家的身份,又或者……是富集團股東的身份在跟我說話?」
「你覺得呢,傅尚?」
傅家莊園到了,鍾先生踩下剎車,他起身撐傘,為傅尚開門。
但卻沒有喊「少爺」二字。
「我知道了。」傅尚嘆息:「三者都有,我會讓鄭琳在富康醫院療養兩年,兩年後,她應該平靜了。」
他想起上學時,父親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別看你鍾麒叔叔溫潤如玉,卑以自牧,發起火來我都害怕。
「那便好。」鍾先生淡淡道:「傅鑫奕也留在醫院吧,賀晴是院長,護工護士都能幫忙看著,既能預防被虐待的風險,也可以常常看見母親。」
鍾先生自是不願讓傅鑫奕來傅家莊園住,才會有這樣的提議。
傅尚閉了閉眼:「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