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就是不吭声,胤俄垂下眼帘,就是这样了,名正言顺合乎礼法的事儿不合人情,也就是弘昱还稍小些,要是再大两岁,今儿这场合他必须得露面。
继母也是额娘,他这不出现就会让所有人都妄加揣测,以后但凡有些事端就能说一句是弘昱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敌视继母,虽然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就算不这样,继母继子也很难处得愉快。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务事本就难说得分明,外人会可怜弘昱也会同情张佳氏,人之常情的事儿。
弘皙招了下手,自有太监扶着他下了椅子,胤禩连忙蹲下,他喉咙动了动:“弘皙,你弘昱弟弟小,有些闹觉,这会儿正睡着呢,你体谅下弟弟,让他睡着吧,行吗?”
弘皙扭头看了眼胤祥,转过头来点头:“八叔如此说了,我自然不敢不通情理的过去叨扰弟弟,只不过如果有需要,八叔可以与我说,我向汗玛法请求给弘昱派个好太医来,也是尽一下我这个兄长的心。”
胤禩不理这些,只是道:“八叔真的要去忙了,有什么需要你找你十三叔。”
说完话,胤禩笑了笑,转身离开。
胤俄扯了胤禟一下,两个人走到了一边,胤禟皱眉:“太子要干嘛?”
胤俄淡淡道:“能干嘛?光是给老大添添堵不也很值吗?再说了家宅不宁很耗费人心思的,那不还有个刚刚没了嫡长子的三哥吗?”
胤禟看了眼胤祉,叹道:“真是一点儿人情味都不讲。”
胤俄奇怪地看向胤禟:“九哥,你要真这么想,你还是多练练俄语等着管边贸去吧,你觉得老大现在对太子做得算什么?”
胤禟抿紧唇,太子要是真的下台,怎会有好下场?他的子孙也会命运多舛,这两人都没了情分,他们的儿子互相仇视才是正常的。
胤俄没什么触动,他刚刚的沉默不过只是轮不到他来出头而已。老大争的是那个位子,如果他成功了,弘昱这个嫡长子也会有机会登临至尊,就走在这么一条冲击太子身家性命的路上,想要求人家对他们抱有人情味儿,纯属是痴人说梦。
胤祥在其他人走后坐在了弘皙身边,弘皙对他倒确实挺亲近,低声嗤笑道:“怪可笑的,弘昱那么大的在宫里早就独居阿哥所了,我那大伯竟然害怕他受不了人家继福晋进门儿,这照着姑娘养得吧?”
胤祥叹道:“你何必这样呢?讨不到什么好处还要得罪他们?”
弘皙挑眉:“十三叔,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我都能特意出宫来这儿,弘昱在自己家里都不露个面儿,哪有咱们满人的豪气?我就觉得够小家子气的,他都五岁了,继福晋进门给他生弟弟就算再快,那弟弟都得小他六岁,就这样还害怕还没底气,能有什么出息?”
胤祥一时无言,他其实也觉得大哥对弘昱太小心了,搞得八哥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连抱弘昱出来见弘皙一面都不敢,说真的弘皙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几句似是而非的同情弘昱的话,可是这本来也就是事实而已。
反正胤祥是不相信大哥会不与张佳氏生子,让弘昱努力学功课,尽快熟悉亲近大哥的官员远比什么盯着张佳氏要靠谱有用,再说了婚礼的时间早就定下了,这么久的日子都不够让弘昱这孩子保持在婚宴上的平静吗?
弘皙打量着在场的人,问道:“十三叔,你说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这些大臣呢?”
胤祥微微摇头:“殿下只是希望您来表达一下毓庆宫的善意而已,不能做这画蛇添足的事情。”
弘皙有些失望,但到底没有强硬地自行其是,他还是知道这个叔叔说得一般比较对。
胤祥看着这个侄儿,他不知道是这孩子的天性如此,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弘皙的权利欲望很强,有一种将毓庆宫乃至朝堂都视为自己所有的感觉。
他与太子隐晦地提过,太子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霸气,太子妃与弘昱说话也是尽可能的捧着他,至于他的亲额娘李佳侧福晋,胤祥碰见过几回,更是把弘皙奉成了金旮瘩。
胤祥垂下眼眸,这孩子的性格不可能改了,不仅是毓庆宫的人恭维着他,汗阿玛也很喜欢弘皙,弘皙越见外头的这些臣子,胤祥就能感觉到他的眼睛越亮。只不过在皇家太早显示自己的锋芒其实压根儿不是好事儿,弘皙才七岁,他离能看懂人心看明白局势还远着呢,这会儿就如此端着架子,这不又是一目下无尘的太子殿下吗?
不过,胤祥的思绪顿了顿,弘皙只有一个弟弟弘晋,太子的确更爱这个长子,弘皙比起弘晋优势大多了,也怪不得他觉得张佳氏就算生下儿子也比不上弘昱,因为弘皙自己就凭借大弘晋两岁而把弘晋死死地压在底下,看来子嗣少了行事果然就是简单。
胤祥略有些惆怅地抬头看了眼天,都知道伤人子嗣有失天和,可是这种事情之所以屡禁不绝,就是因为这么做真的最有效。当给自己儿子扫平道路的机会摆在面前,这天下有几个额娘能无动于衷?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胤祥是会敬佩这个女人,但是他也会同情她的阿哥,因为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手听起来威风,做起来艰难,过程一定曲折,将来也很难说啊,太子与直郡王不就是明摆着的例子吗?
估计索额图后悔死了没有趁着直郡王幼年在宫外大臣家里借住时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这样既嫡又长的太子估计能更大程度的压住底下兄弟们的野心。
迎亲队伍到了,胤祥护着弘皙去看,这是汗阿玛交待他的任务,所以十二哥一进府就溜了,他却只能紧紧守在弘皙身边,胤祥看着大哥与新大嫂拜堂,心里叹息,直郡王府的平静也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