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泊寒連寒暄客套都沒有,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文家和謝家聯姻,顯然不如和程家聯姻獲益更多。
文初靜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很快冷靜下來,問了和弟弟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是文樂知。
「我說我喜歡他,你信嗎?」程泊寒笑著說,不太在意的樣子。
文初靜當然不信。
在意料之中。文樂知不信,文初靜不信,可能沒人會信。
所以程泊寒給了一個看起來能說得過去的原因:「通達正在攻堅一個海港建設項目,有政界高層背書,項目會更順利。樂知人不錯,屬於古文字領域的專業人才。我需要一段穩定的婚姻來提升形象,無論是在董事會,還是在政府主導的項目,一段良好的婚姻關係對我很有助益。」
聽完這些,文初靜沉默少頃。她並不覺得意外。
程泊寒如果非要找一個男人結婚,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去找個小明星或者圈子裡的公子哥。如他所說,文樂知從內到外都是優等生,學業有成底蘊深厚,為人處世簡單純淨,外貌也絕對屬於拔尖的,確實是程泊寒的最佳人選。
「期限呢?」文初靜說。
「我不需要傳宗接代,只需要過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程泊寒沒回答婚姻期限的問題,但意思很明顯,他不會利用完文家就丟,回頭再找女人結婚。
文初靜皺了皺眉。不過神色緩和了些。
「你既然有此意,為什麼不早說?」文初靜不解。
程泊寒黑漆漆的目光看過來,臉頰不明顯地繃直了些,不太客氣地扔下一句話:「我以為文樂知還小,你並不著急。」
這話有點重了,言下之意文初靜有賣弟弟的嫌疑。
文初靜被噎了這麼一下,還沒說話,就聽程泊寒又說:「至於謝家,你只要退婚就行了,其他的,我會讓他們閉嘴。」
「我要考慮一下,也要問問樂知的意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文初靜看著眼前一副平常姿態的程泊寒,突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初靜,你慢慢想,但我耐心有限。」程泊寒將手裡的文件推過去,示意文初靜好好看一看,又說,「我沒有讓你做選擇,而是告訴你最佳答案。」
用了幾分鐘,文初靜看完了程泊寒讓出的條件,也看完了那份有著文樂知簽名的結婚協議書。協議書上沒有簽字時間,文初靜無從知曉他們是在什麼時候簽下的,也不能判斷文樂知是在什麼情況下籤下的。
她喊了阿姨,上樓把午睡的文樂知叫下來。
「是,」文樂知臉上沒有不情願,對文初靜的疑惑給了正面回答,「我要退婚,是因為想和泊寒哥在一起。」
聽到滿意的答案,程泊寒低頭喝了一口茶,嘴角划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文樂知看著文初靜若有所思的臉,有些底氣不足:「姐,你同意嗎?」
「你字都簽了,還問我同不同意?」文初靜沒好氣。
被說了一句,文樂知有些訕訕的。他只想快點離開,程泊寒定盯在他身上的視線太有侵略性,讓他坐立不安。
談話在文樂知加入之後很快結束。程泊寒離開前,跟文樂知說:「不送送我嗎?有話和你說。」
一副十分溫柔貼心的模樣。
兩人穿過廊道,不遠處停著程泊寒的車。車和人一樣,黑壓壓的,像一隻蟄伏的獸,給人一種不確定且危險的感覺。
他們在一棵玉蘭樹下停下。這個季節的元洲是陰冷的,玉蘭只剩下稀疏枝丫,向著天空延展開來,依稀還留有春天盛放過的痕跡。
文樂知身上裹了一件很厚的米色開衫,但他看起來依然很冷,在花磚上小幅度跺著腳,一時間被這冷意奪了思考,倒忘了害怕。
程泊寒看了他很長時間,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這個人和這棵樹一起,連根拔起,全都栽到自己院子裡。
「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你。」
程泊寒比文樂知高了大半頭,體量上也比他大出半個人,看著人說話的時候,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他不想每次都嚇到人,刻意調整過語氣,但效果不明顯,說出來的話依然像是命令。
文樂知躊躇半晌,問:「做什麼?」
「領證。」
「……可是,」文樂知傻了片刻,實在沒法跟上程泊寒的節奏,但他又想,對賭協議和他自己如今都捏在程泊寒手裡,自己其實是沒有資格說不的,「是不是太快了?」
「你姐姐今晚會同意的,至於謝辭,你無需再見他。」程泊寒不滿意文樂知的猶豫,收了收方才有點溫存的語氣和表情。既然人還沒到手,那就沒有心軟的必要。
心軟只會壞事。
「明天,我不希望見到任何意外。」程泊寒丟下這句話,突然靠前一步,扶住文樂知的後腦勺。文樂知嚇了一跳,本能往後躲,卻被一股力挾制住,動不了。
「明白嗎?」程泊寒距離文樂知的臉很近,出了社交範圍,語氣還是很平淡,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文樂知縮了縮脖子,兩隻手往上舉起來,橫在程泊寒胸前,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短暫的22年人生中,從沒遇到過這麼赤裸裸的威脅和壓制,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瞬間從眼底湧出能把人澆滅的欲望和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