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姓何,姓陈,是离何家村很远的一个村子的,十二岁那年村子洪水,把我们整个村子都冲没了,我的家人都被葬身百年不遇的洪水之中,我当时抱着一根木头才得以存活。”
“我一路乞讨来到何家村,又冷又饿,晕倒在一堆稻草边,被囡囡婆的母亲现,把我带回她家,从此我就替她们家放牛干农活。”
“到了十五岁那年,囡囡婆父母让我与比我大十岁的囡囡婆成亲,因为我年龄小不懂男女之事,被囡囡婆天天毒打,头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让我睡牛棚,而在我成亲之前囡囡婆就与家里请的教书匠私通并怀上了孩子。”
这个七尺男人说到这里,他难过地抬起头,突然像一只刚醒的狮子,把压抑多年的愤怒一下子泄了出来:“囡囡婆不是我妻子,何传代也不是我儿子!我这些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胜大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他把压在心口的这块石头搬开后,很快平静下来:“这么多年,我住在牛棚里,有上餐没下餐,我的破衫烂絮还是招亲姐帮我从死人那捡来的,我要是没碰上招亲姐,我或许早就死了。”
“有一次,囡囡婆用带刺的荆条抽打我,我全身都是伤,我躺在牛棚里着高烧,只等一死百了,招亲姐看到我这样,偷偷照顾着我,并劝我不要再犯傻任由着囡囡婆打了,越让着她,越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这样下去迟早会丢了性命。”
胜万年重重地把惊堂木一拍:“教书匠在何方,现在派人去把他带来这里,本官有话要问。”
何有生主动带着两衙役去找教书匠了。
万胜年接着说:“现在暂且休堂,各位围观的先散了,大冷天的你们先回去吃饭,午饭后再升堂。”
他对请来的见证人说:“还得辛苦你们留在这,不能私自离开。”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些碎银交与囡囡婆:“今日午饭的银子由我来出,你去取些食物来,要刘招亲给大家做些饭菜。”
村里来凑热闹的人都想知道结果,不肯散去。
这时王妈妈抱着孩子风风火火地往里挤,她嘴里不停地嚷着:“对不起,请让让,别挤着孩子。”
她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看到这场景也顾不上吃惊,冲到郑望好跟前责怪道:“你们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孩子都不管了,孩子饿得直哭,我又没奶喂他,带不住,只好顶着大雪来这找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交到郑望好手上。
郑望好接过孩子,把包着孩子的小被子解开,见孩子还在哭,声音沙哑得都哭不出声来了,她心疼地不顾人多,解开衣服便喂了起来。
她一边奶孩子一边强装笑脸说:“王妈妈,真是难为你了,我们今天碰上些麻烦,不过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有胜大哥和王姐姐在,再麻烦的事都能解决的,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是胜大哥请客,你来了也好,不用回去做午饭了,在这里吃,等我们吃完,你再给何大哥带些回去便是。”
王妈妈有些为难地说:“给你何大哥带现成的饭菜去好倒是好,只是这大冷天的没到家就冷了结冰了,哪还能吃?”
郑望好对王妈妈说:“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吃,省下了柴米油盐呢,这都是我向你学的,你平日里总是帮家里省这省那的,今天可省不少呢,还省去你做饭菜的功夫,冷了没事,热一下便是,你也难得有机会偷个闲。”
胜万年叫囡囡婆母子去取食物,他一转念头,决定跟着她们一起去取,来到贮藏室,囡囡婆打开门,只见里面堆满了谷物米面年糕,还有山珍野味应有尽有。
胜大人跟了去,囡囡婆心里直叫苦,贮藏室的东西让胜大人瞧了个彻底。
胜万年见囡囡婆家的食物堆成了山,想到囡囡婆的丈夫和她的小姨婆面黄肌瘦,严重缺乏营养,前面只听到何有生一面之言,现在他已眼见为实了,心中有数怎么断这家务事了。
他一声不吭,随囡囡婆母子把取来的食物拿到大厅与众人过目后,命刘招亲去灶屋准备午饭,并叫何麻婆去帮忙。
现王妈妈也在这里,便知道她定是给郑望好送孩子来喂奶。
果然一眼瞧见郑望好坐在刚才何麻婆坐的靠背椅上奶孩子,王清玉站在一旁正呆望着孩子。
胜万年看在眼里,心里对王清玉很是愧疚,他知道妻子是多么想有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囡囡婆母子取完食物回来,一阵心虚,自觉地在原地跪着。
这时,衙役与何有生带着教书匠赵来宝往厅内挤,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胜万年见人已带来,众人都没散去,就准备先升堂,他坐在堂中把惊堂木一拍说道:“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