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从他的贴身衣袋里摸出两块银元交给她说:“这银元我舍不得花。”
郑望好看着手中的银元难过地说:“你呀,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拿银元给你让你帮我买些好吃的给苦儿姐生孩子吃,你倒好,你不但把它拿回来与我,还拿了她的铜钱与我,她带着这么多孩子,还挺着个大肚子,没钱傍身,你让她怎么过日子。”
郑望好边说边打开破布,一看有些惊讶:“哟,这铜钱还真不少,她是怎么挣来的啊?”
何奇特说:“苦儿自己种的菜吃不完就挑到集市上去卖。”
他又从背篓里拿出一袋腌干菜:“这是苦儿自己做的腌干菜,叫我带给大家早上拌稀饭吃的。”
望好难过地说:“集市离家这么远,来回走空路都难,她背着孩子,挑着担子,挺着大肚子,牵儿带女地挣这些铜钱多不容易,你干嘛接她辛苦挣来的这些铜钱呢,让她自己留着买些好吃的坐月子啊。”
何奇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不应该接陈苦儿辛苦挣的铜钱,应该用那两块银元给陈苦儿和孩子们买些吃的备着。
何奇特想着自己不但没送去吃的,反而在那吃着最好的,真是混。
但他又不由地替自己辩解:“其实我也劝她留着自己用,可她非要我交给你,说什么少一个铜钱做不成大事,又怕你生孩子医馆没人坐馆,损了医馆声誉,非逼着我回来。”
望好听了感动不已:“苦儿姐总是向着我,只是苦了她了,不过她说的也是有道理,医馆没有郎中坐馆就不是医馆了,失了声誉就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万事开头难,一而再,再而衰,到时一家人都只能喝西北风了,可我一想到苦儿姐和那几个孩子,觉得比医馆重要才催你去的。”
她掂了掂手上的铜钱接着说:“我现在收购药材已经没钱了,这些铜钱正好能用上。”
何奇特听了忙说:“我倒是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你催我去,苦儿又逼着我回来,你一会说我不该回来,一会说回来得正好,到底要听哪句话才是。”
郑望好不依不饶地说:“你说是苦儿姐硬逼你回来的,我可不信,脚生在你身上,你不走,她又能怎么样呢?你既然回来了,赶紧去医馆坐馆吧,我已经两天没坐馆了。”
何奇特离开陈苦儿的那天,虽然是晴天,但还是特别冷,树上菜上草上屋顶上都降了一层白霜。
陈苦儿领着几个孩子目送她的何大哥离去,她感到很失落,眼见何奇特淹没在杂草灌木中。
突然她的肚子一阵阵痛,这才带着孩子们进得屋去。
她忍着阵痛,把小儿子明珠放在灶边的稻草上,给孩子每人一个熟地瓜,自己也吃了一个,她又煮了一锅地瓜根茎拌谷糠喂了鸡,给小狗和小猴也准备了食物。
她做完这些,她的肚子阵痛越来越厉害了,她清楚自己快要生了。
她赶紧又忍着痛煮了一大锅地瓜稀饭,想着自己生孩子时孩子们不至于饿肚子。
她叫玉珠抱来一把她早已准备好的生孩子用的稻草,叮嘱玉珠看着俩弟弟,不要乱跑,就在睡房里待着,没叫她就不要出来。
她把稻草摊在桌边的地上,脱去裤子,两脚跪在稻草上,两只手紧紧抓着桌子的脚。
被她抓的桌子出咯吱咯吱的哀嚎声,而她却咬紧牙没出一点声音,她怕吓着被她关在睡房里的孩子们。
她痛得豆大的汗珠直流,几次差点昏死过去,好一阵,终于孩子出来了,哇哇地哭着,声音响亮。
陈苦儿把脚抬了一下,胎盘也滑落出来,落在孩子的身边,她喘着气,无力地喊着:“玉珠,你快去把针线箩拿来。”
她从玉珠拿来的针钱箩里拿出剪刀,把剪刀在火上烤了烤,等冷了就剪断了胎儿的脐带,然后在剪断的脐带处用线缠了几周。
玉珠听话地帮着妈妈做这做那,陈苦儿把自己脱下的裤子包住刚生下的孩子,然后挣扎着起身去灶屋舀了盆热水给刚生下的孩子洗澡。
陈苦儿给孩子穿上她早已准备好的破衣服,然后用小破被子包好,放在干净的稻草上。
然后叮嘱玉珠:“小弟弟饿了,你就喂他吃锅里的稀饭,你和盛珠饿了也可吃,碗柜上有地瓜干,你们也可拿了吃,小猴小狗小鸡我都喂过了,你不用去管它们,你带好两个弟弟,可以去屋外晒太阳,但不能打开外门的柴门,有人敲门你也不能去开,我带着你的妹妹睡会,有什么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