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兵兵是最怕穿戴高領、圍巾、圍脖這類毛茸茸的東西的。她前世呆在孤兒院的時候被那裡的孩子捉弄過,他們弄來各色各樣的毛蟲往她脖子裡放,她被按壓在地上無力掙扎,只能絕望地感受那些噁心黏膩的蟲子,在她脖頸里爬來爬去,簡直就是一生的噩夢。
況且她也並不覺得冷,自打她來這後,身體就好了很多,三年裡也沒生過什麼大病,她覺得自己健康極了。可惜蔣姨娘並不這樣想,她對自己女兒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以前,未曾改觀。
身後的車板上,重量在逐漸增加,馬兒不安地踏了踏蹄子,發出幾聲哞叫,但很快就被主人安撫住。
馬車夫對旁邊的董兵兵討好地笑了笑,又轉身幫忙去了。
馬很乖順,眼睛碩大清澈,能清晰地倒映出董兵兵小巧精緻的臉龐。她前世的時候在馬場騎過馬,那時騎馬是一項非常流行的運動,不過今天倒是她第一次看到拉貨的馬。
董兵兵伸手摸了摸馬的臉,真是好長一張臉啊。
她十分懷疑這句心裡話被馬聽見了,因為下一刻它就她打了一個級大的響鼻。
不過萬幸的是都被她的手擋下來了,沒遭受太大損失。
董兵兵也沒生氣,只是尷尬地退向一邊,生怕再次遭受洗禮。
她忍受著左手濕漉漉的感覺和古怪的氣味,右手在身上各個口袋掏摸,好半天終於扯出一方手帕。
呼~得救了。董兵兵仔細地擦著自己的左手,恨不得把那些口水鼻涕等奇怪液體擦得一乾二淨。
等擦得差不多的時候,帕子已經變成皺巴巴的一團了,可她的手還很臭。
往哪扔呢?董兵兵看著空曠的街道,她對這個道路上沒有垃圾桶的世界已經絕望了。可她又不敢進屋子裡扔,怕被發現逮到。
算了,挖個坑埋了吧。她的手帕是蠶絲的,蛋白質在土裡分解很快,也不算是污染環境。
董兵兵走向旁邊的花圃,隨手撿起一塊石塊開始挖坑。坑不大,她將擰成一團的帕子塞進去,埋上土,又將那塊石頭壓上去。
搞定了,董兵兵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可隨後她就覺得自己挺傻的。
其實只要一開始去用肥皂洗個手就可以了,可她不敢進屋,結果最後兜兜轉轉手更髒了,還是得去洗手。
董兵兵是不會承認自己犯傻的,她暗戳戳地想,指不定是換了時間空間,所以智商被壓制了,或者是很久沒動腦,腦袋秀逗了,這些都是有可能的啊。
但其實她自己也沒發現,她開始漸漸被這個時代、這個年紀所同化了。
董兵兵起身想離開,卻被身後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身後無聲無息站著的是她的庶弟董夜,他個子很高,面貌清秀也很文靜。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到多少。
董兵兵有點尷尬,潤白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你怎麼站後面也不說一聲啊,嚇我一跳,那我…我先回去了。」說完也沒等董夜回應,轉身疾步離去。
董夜同他的母親喬姨娘一樣,不愛說話,也沒有什麼存在感,他們母子在董宅里就像一對隱形人。董兵兵同他也不太熟,見面客氣地打個招呼而已,被不熟的人看到自己在做幼稚的事,簡直老臉都要丟光了。
哦不,他肯定看見了,看見我在挖坑,看見我在埋土。真是丟死人了,好尷尬啊!
董兵兵已經跑進屋去了,僕人們來來去去不曾注意到這裡。董夜彎腰將土扒拉開,撿起那團濕漉漉髒兮兮的帕子,大拇指不住地摩擦著帕身,眼神幽暗。
他想起剛剛看到的場景,嬌俏的少女蹲在那裡認真地擺弄著什麼,甚至沒有發現他的靠近。他就站在她身後,只見她腰身纖細,脖頸細白,手拿著石塊一下一下地刨著坑,這是在玩土?但很快,董夜的注意力就又轉移到了董兵兵身上,原來她的姿勢太過前傾,衣領向外半漏,露出一抹白淨柔軟的圓弧……這一看便看了許久,再也分不出目光關注董兵兵手裡頭的動作,直到被發現。
董夜舔了舔唇角,目光溫柔,他將帕子塞進自己的懷裡,又將地面恢復好,這才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咚、咚、咚……」客廳的擺鐘敲了8下,已經八點了,他們十點整的火車,該走了。
一共四輛黃包車,每輛可坐兩人,於是董老爺和董夫人一輛、董兵兵的嫡兄嫡姐一輛、董兵兵和蔣姨娘一輛、董夜和喬姨娘一輛這樣分配好,跟行的僕人們同行李一道坐在後頭的馬車上。
「走吧。」董老爺一聲令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火車站出發。
車夫的腳力還可以,到火車站的時候還不到九點。
火車還沒來,董老爺帶著大家坐在候車室等待,他們買的是一等車票,有專門留出的軟椅可以坐。董兵兵他們要坐的是十點的火車,而董老爺他們是十一點。
周圍有很多人,有拎著箱子、衣著光鮮的富人,但更多的是神情疲憊、懷抱包袱、席地而坐的貧苦百姓。
董兵兵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手錶,九點十五分,還很早,她想上廁所了。
蔣姨娘不讓她獨自去,叫翡翠跟著,董兵兵拗不過,只好帶著去了。
茅廁在外頭,是一個獨立的小平房,分為左右男女兩間。董兵兵接過翡翠手裡的廁紙,示意她在外等候,隨即一鼓作氣沖了進去。不出意外,裡頭很臭很黑也很髒,董兵兵尋了個比較乾淨的坑位,就開始解決她的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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