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敲门,她披头散地推门而入,孩子的血滴答了她一身,经过雨水的渲染更加可怖。
沙行云正在饮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当他看清眼前的镜像时,手中的茶杯突然跌落,摔得稀碎。
夏绾月光着脚木讷地踩着白色的瓷片走到他近前,她眼光呆滞地把死去的孩子递给他,“你的孩子死了,是他干的,你父亲!”
沙行云接过孩子仔细端瞧,他的冷血突然有了温度,他当然明白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结果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他造的孽,从打孩子出生,他就后悔不该与夏绾月生那短暂而铭心的欢愉。
在麒麟镇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夺人之妻,却不能夺走父亲的女人。
关于一个女人名节的归属,他和他的父亲有一脉相承的狭窄心胸,以及强烈的报复心理。
夏绾月突然声嘶力竭地对他大吼道:“你能不能像你的父亲杀死你的孩子一样,杀死你的父亲,我要你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她这有些拗嘴的诉求令沙行云不寒而栗,他绝对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歹毒,但不是现在。
孩子的死,只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又一道电光闪过,窗外忽然多了一个矮胖的影子,沙行云知道那影子的真身是谁。
他从夏绾月手中接过孩子的尸身快步走出房门,果然,窗外站立着的人,是湿淋淋的父亲。
他稀疏的头被雨水冲成几缕,贴附在圆滚滚的脑门上。
倾盆大雨洗刷着这对父子,又能洗干净谁呢!
“爹,弟弟死了,就当什么都没生吧。”
沙行云用近乎命令般的口吻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他给自己的对手保留了最后的尊严,没有亲口说出孩子是自己的。
而他的情敌是他的父亲,在儿子的“威逼”
下,沙向尧则是机械性地默然。
他恨不得在沙行云出生那天就掐死他,就不会生后来的丑事。
现在,一个年迈的父亲不敢把虎狼一样的儿子怎么样了。
沙行云转过头看了一下屋子里的女人接着说道:“爹,让她去后院的‘静心堂’吧,那里是她最好的去处!”
说完他抱着孩子的尸体走进风雨,他要亲自埋葬属于自己的小生命。
冷雨让沙向尧清醒了许多,他忽然想起董卓,吕布,还有貂蝉之间的故事。
天下美丽的女人多的是,自己到底该不该和儿子反目,还是顾全大局吧!
他仰天长叹,顿觉又苍老了许多。可是这口恶气又如何咽得下去啊!
至于夏绾月,静心堂是她最好的去处,沙向尧原本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他没有这样做。
儿子说把她送入静心堂,目的就是保住她的性命,在他看来,儿子的话更像是一种警告,意思是说,从此以后,夏绾月既不属于父亲,也不属于儿子,是属于静心堂里那尊菩萨的。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就这样被落了,送进了有老妈子看管着的静心堂。
或许这是她的宿命,时间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一开始她想到了死,但她没有死,也许是静心堂的菩萨和她说了什么。
夏绾月接受了所有的不公平,她开始虔心向佛,新的信仰里有因果之说,这让她忘记了苦痛,或许是暂时的,或许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