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南溟哑声开口。
那些被邹风眠细心擦拭过的地方反而更疼了,南溟甚至能感觉到一些细小的铁屑嵌在皮肉里,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些了。
展厅的玻璃罐散着幽幽的蓝光,福尔马林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
南溟靠在最近的玻璃罐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被血水浸透的衣服传来。他的手臂微微抖,不知是因为刚才过度用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我不想再吵了。”
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地上那条被血染红的真丝手帕上。
那抹刺眼的红色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
每一次和邹风眠的对话都像是在迷宫里转圈,永远找不到出口。
他们的吵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永远都是这样。
半真半假的故事,似是而非的暗示,若即若离的温柔。
全都让人疲惫不堪。
邹风眠站在那里,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在喉咙里打转,却在看到南溟疲惫的样子时全都咽了回去。
那双总是带着讥讽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困惑。
他习惯了南溟的反抗,习惯了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放弃抵抗的南溟。
“你不是讲解员吗?”
南溟缓缓抬起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就继续你的工作吧。告诉我们下一个会苏醒的是哪件展品,让我看看你还准备了什么把戏。”
他说这话时冷漠的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不安。
计时器出的滴答声像是无情的倒计时,提醒着所有人即将到来的危险。
南溟能感觉到邹风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但他不想去猜测那是什么,也不想去理解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干什么都好,南溟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他吵架了,他们每次见面都在吵架。
在这个满是死亡和扭曲的展厅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透了一些事。
时针一格一格地向前走着,指向1:59。
第二件展品即将“苏醒”
,新的威胁正在逼近。
南溟起身,找了把好椅子。
他依旧会保护那些人,不是为了让邹风眠生气,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
南溟眨了眨眼,觉得连眼皮都有些沉。
没擦干的血水从额头流下来,顺着眼角滑落,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有医生在深夜里守着重症病房。
有消防员冲进火场救人。
有老师默默守护着一批又一批学生。
世界上所有的职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而他所选择的这条路,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邹风眠有他自己的选择,南溟自然也有自己的。
虽然他来这里是为了帮邹风眠,可现在很明显,邹风眠不需要他的帮忙。
而且,邹风眠看起来也不想让他帮忙。
南溟来这里,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的确是后悔了,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来找邹风眠。
就像是现在,他依旧会选择保护那些人。
不需要什么大道理,也不需要争辩对错。
南溟不是傻子,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