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大嫂呢?”
夏兰自己就是因为灾荒,被家人卖给人牙子的,眼眶已经红了。
大门那儿,刚巧和春花买菜回来的王大嫂走过来,站在王大叔身边道,“东家,其实我是他弟媳。”
她望着面貌跟丈夫有六分相像的二哥,道:“从青州逃出来,家里人66续续都没了,为了以后能卖到一个主家,我就跟二哥说,不管谁问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欺瞒了东家,还请东家原谅。”
二十多口人啊,从他们的年纪来看,最大的孩子,恐怕都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有一两岁了,可是现在只剩下一个春花,一个小毛,根本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们在路上经历了什么。
楚含岫问:“那你们那边的官府没有放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吗?”
他一问,王大叔和王大婶全都怒气冲天,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啖其肉!
“赈灾的银子粮食,”
王大婶紧紧握着拳头道,“我们青州三五年就要小旱一次,镇上的县老爷从来没给我们过一枚铜钱一粒米!”
“这次旱情太严重,整整小半年都没下雨,栽下去的庄稼全枯死在地里,我们村里和附近村里的壮丁实在担心,去县衙问这事,话还没出口就被打出来了。”
“县老爷还说,要是我们再闹,就要让衙役把闹得最凶的一家抓进大牢,砍了脑袋。”
“后来大家伙都活不下去准备逃的时候,县衙早就空了,县老爷早就带着人逃得远远的了。”
说着,王大婶突然泪如雨下,“死了太多人了,不管我们走到哪儿,哪儿都有死人,为一节还能嚼进肚子的树根,就能杀人。”
“春花的爹,还有弟弟,就是为了给我们娘两争一口吃的,被人砸了脑袋,死了。”
楚含岫默默地让夏兰把手帕递给王大婶,心里憋着一股火。
自古贪官污吏绝不会少,在信息流通度慢的古代,一个地方的官员,就是那里的天,但是楚含岫没有想到,灾情这么严重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父母官竟然真的能够冷眼旁观至此。
那按照惯例拨过去的银子和粮食呢?
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青州旱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何京都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有,也没听见朝廷有什么动静。
站在王大叔旁边的苏正低垂着眼睛,身体两侧的手却紧握成拳,尤其是听到王大婶说起贪官的时候,指甲都快扣进掌心里。
他和弟弟苏瑞也是普通百姓,他们那里县老爷和土匪勾结,上头的大官来巡视,县老爷为了显示自己剿匪有功,让土匪把他们村子和周边两个村子的人抓去,砍了脑袋当成土匪的脑袋献上去。
要不是他和弟弟苏瑞那天去另外一个镇卖茶叶,也成了被砍了脑袋的“土匪”
。
他想报官,可是大官护着小官,他想找土匪报仇,可是他和弟弟势单力薄,去了只能送死。
所以他只能带着弟弟逃出来,等着有朝一日,想尽办法砍了那个贪官的人头,给爹,娘,大哥,大嫂报仇!
楚含岫望着他们,“王大叔王大婶,苏正苏瑞,还有春花小毛,你们从前的身份我不问了,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对王大叔王大婶他们来说,这句话比什么都实在,也让他们心里安定。
“少爷,东西拿来了。”
刚才被楚含岫吩咐了事儿的平安拿着一包东西走进来。
楚含岫站起身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吧,我去屋子里换身衣裳,出去一趟。”
“东家,我手脚快,马上就能把菜做好,您吃些再去吧。”
楚含岫摆摆手:“不了,还有点事忙。”
王大婶道:“那我就不打扰东家了,春花,带东家去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