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程筠時,眉梢眼角又藏不住小得意,便雙手叉腰故意在他面前走了兩圈。
「我就說我長得美,你看景林也這麼說,可見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景林追問:「大人,您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少胡思亂想,沒有女鬼也沒有狐妖。」程筠嗓音低沉,「你去準備好馬車,我今夜入宮一趟。」
「是,我這就去。」景林調整狀態倒也快,程筠一吩咐,他就立馬收拾好心情去辦事了。
只是這話讓蘇弦錦一驚,她猶豫片刻,沒忍住問:「程筠,你不會是要向皇帝告發太子與承陽侯府暗中往來吧?」
程筠轉身的步子微頓,卻並未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披了鶴氅向外走。
蘇弦錦吁了口氣,以小說原先的視角,程筠身為反派,當然在不停地搞事情,可如今換了種視角,她才知此事的艱難。
北朝到了如今地步,程筠將所有希望都壓在小太子楊望璟身上,那也曾是他的老師張松青的希望。
但張松青不及程筠,他做不到那一步,卻也深知程筠心性堅韌非常人能及,便力排眾議將輔之位交給了程筠。
自程筠接過輔之位的那天起,老師與學生都知道,這註定是一條獨行的不歸路。
她跟上去,門外已起了風雪。
*
離開京都往南,積雪越來越薄,天卻是一樣的冷。
山谷里的風裹著薄霧,濕濕冷冷地,穿透人的靈魂,連骨髓都似結了冰,一敲就碎。
三個押解的官兵將裹身的棉衣又緊了緊,仍是凍得哆嗦,便勒令流放隊伍停下,在背風處略歇一歇,撿柴生火,燒水取暖。
「你們兩個去,那邊河裡打水。」官兵冷聲吩咐。
其中被叫到的一個人抬起頭,破爛的棉衣和亂糟糟的頭髮下,是凍得僵硬的身體和毫無血色的年輕臉龐。
秦時一言不發地接過鐵罐,拖著沉重的手鍊腳鏈往河邊走去。
他腳上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單鞋,走得很不利索。
原先是有一雙母親親手做的又厚又軟的棉鞋的,流放路上被搶走了,此刻正穿在其中一個官兵腳上。
「二爺。」同他一起去打水的人低低喚了聲。
秦時恍若未聞。
在腳鏈的響聲下,他們離官兵越來越遠,離河邊越來越近。
「二爺。」那人又喊。
秦時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感覺他往自己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秦時身軀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鑰匙是剛趁著那個官兵搬石頭時偷來的。」
那人低聲道,「我曾是秦大人身邊的侍衛,蒙受秦大人深恩,無以為報,只能幫二爺到這裡了,我知道二爺深諳水性,只是冬日河水冰冷刺骨,不知二爺敢不敢搏一搏。」
「……你怎麼辦?」秦時終於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