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的枯树下,江流和双桥尚能自保,倒是敏蓉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围着那棵摇摇欲坠的老树险而又险地躲着满场乱飞的箭矢。
就在这时,有人拎小鸡崽似的将她原地提起。
头顶上出金石交鸣后擦出的火星子。
但见比她更手无缚鸡之力的观行云正展开折扇挡下一道箭光。
敏蓉眼前直亮,吊在半空里惊呼“原来你那扇子,不是用来做装饰的啊”
她兴奋不已,“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记下来”
后者无奈到连叹气都不想叹了,“姑奶奶,你快长点心吧。”
说完,他在双桥的脑袋上匆匆揉了两把,夸了句“做得好”
,随即捞起一窝大的小的,轻功卓绝地朝城内飞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那要死不活的声调再一次从郊外回荡开来。
“观亭月,你就这点儿本事吗”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连我这样的马前卒,都能猜出你的策略。说到底,你也不过如此。”
“看看你们的好将军,她连救人的法子都如此的敷衍。牵来几头蠢牛就想要糊弄我么”
城门处的亲卫和几个士卒见燕山出现,急忙围上前。
“将军”
“将军”
他仍揽着观亭月,闻言只是不动声色地摇头,“继续盯着外面的动静,一有情况,即刻向我汇报。”
早已到了后半夜,客栈大堂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小二正支着脑袋在柜台前打瞌睡,哈喇子直流。
甫一进门,燕山便皱着眉问她“你怎么样”
“在毒瘴里待了那么久,要不要紧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观亭月摘下面罩,唇角同额间的褶痕一样凝重,整张脸透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只抬手轻轻将燕山挥开,“我没事,不用在意我。”
她大步行至桌边,再度将那份画着地形的图纸展开,铺在上面,嗓音低沉,语却无端加快了不少。
“地下埋的不是火油,瞧着很像早些年用过的烟雾雷,只不过放出来的是毒烟先前的计划失败了,我们还得再想想别的。”
观行云平静得很快,当下抱怀沉吟道,“四周的乱箭大多是来自于两侧的树林,恐怕地面还有什么机括连接着,可惜视线不佳。”
“他应该还有别的帮手从我在怀恩城身份暴露,到起雾,再到瘴气横生,共有三四日的时间。多半是在此期间做的布置。”
观亭月闭了片刻眼,终于克制地吐出一口气,“是我大意了。”
“要铺这么大一个局,单凭他一人,想来也是天方夜谭。”
燕山在旁剑眉深蹙地看着她,轻声道“不关你的事。”
“我们也有责任,昨日的安排是太着急了些。大家谁也没想到这点,不是吗”
观亭月不甚明显的咬了咬唇,低低嗯了一下,在纸上勾出一段直线,“如今这条路线有两丈长的毒瘴已经被引爆,我想,还是考虑从此处着手。得提前将还在城里的百姓转移到别处”
长夜着实安静,以至于遥远的城外,那声音不轻不重的刺了进来。
“她观亭月哪里是打算救你们啊。”
“不过随便做做样子,一则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二则又能给你们一个交代。那些中了毒的,死便死了,合该他们倒霉。”
“这都是她惯用的伎俩了,我可熟悉得很”
观亭月捏着笔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第一场的胜负事关士气,自己居然因为仓促抉择出现这样的失误。
是因为太久没有带兵打仗了吗
竟会被对方这样低劣的激将法所扰
燕山瞥见她的右手微微轻颤,笔尖停在半途久久没落,已然溅出一些细碎的墨迹。
他看了一阵,突然摊开掌心覆了上去,将她整个手背握于其中,安抚着让那颤动平静下来。
“别想了,你一宿没睡觉,回房间躺一会儿吧。”
对面的观行云也跟着赞同“他说得对。”
“你需要休息,有什么明早一起商议。”
观亭月用力地攥紧五指,又缓慢松开,心事重重,“可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强迫自己去睡。”
他一抬下巴,语气不容拒绝,“脑子这么乱,你坐到天亮办法便能想出来了吗”
她嘴唇亲启,才要说什么,燕山却伸出两指将笔杆从她手中抽走,“地图给我。”
“我替你补一补细节,你明日醒了,再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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