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池接过钱袋,没有拒绝纪清玖的一番好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唇边浮现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
他颠了颠颇有分量的钱袋,丝毫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径直奔着最豪华的一间客栈而去。
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客栈老板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见到有客进门也懒得招呼,完全不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该有的模样。
傅清池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板面对这笔巨款,却是眼也不抬,语气平直地说道:“客人一位,客官要住店还是吃饭?”
傅清池盯了他一会,方才不紧不慢地答道:“两间上房,再备些酒菜。”
客栈老板慢吞吞地动了动身子,像是坐久了,身体有些僵硬,他慢慢转过身去,冲着后厨喊道:“王五!备些酒菜!”
他扯着脖子,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在喊,声音却是有气无力,仿若年迈的老者。
客栈老板正要再慢慢转回身,观察许久的傅清池却猝然出手,快如闪电,点了两下他身上的穴道,客栈老板顿时停下了动作。
傅清池伸出手,袖子顺着小臂滑落,露出白皙干净,却略显削瘦的手腕来。
他两指搭在客栈老板的腕部,微微侧头,仔细用内力探测着,过了片刻,才缓缓将手收回来,顺便解了老板的穴道。
明明刚被人制住又被探了脉象,客栈老板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生一样,继续垂眉耷眼地坐在柜台后面起呆来。
他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
或者说,他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傅清池从他的脉象中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但奇怪之处也在这里。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对如此冒犯的行为毫无反应呢?
一个伪装的天衣无缝的行尸走肉。
傅清池在心中评价道。
他眼睛一转,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有些恶劣的笑。
只见他伸出手,从柜台上拿回了刚刚付给客栈老板的那锭银子。
客栈老板霎时浑身一震,双目怒瞪,大声叫嚷道:“银子!住店要付银子!”
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挪动着自己僵硬且笨重的身体,想要爬出柜台,去夺傅清池手中的银子。
傅清池把银子在手中抛了抛,在客栈老板快要爬出来时,又随意地将银子扔了回去。
客栈老板立刻安静了下来,手里紧紧攥着银子,嘴里碎碎地念着,“客人一位……两间上房……备些酒菜……”
场面之怪诞,若是胆小一些的,此刻怕是一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傅清池却只无趣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慢悠悠地上楼去了,丝毫未将这些诡异之处放在心上。
只在推开门时看着被打扫得还算干净的上房挑了挑眉,暗暗赞扬了一波客栈老板兢兢业业的精神。
他点燃了蜡烛,特意将它拨弄得亮些,才安心躺到床上裹着被子睡去。
信州某个角落一座破败的寺庙里。
纪清玖看着一名自己穿着漏洞的衣裳,却把怀里的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满是皱纹,显得格外苍老的妇人,一时竟有些失言。
妇人似哭似笑地说道:“很难相信吧,我今年不过二十五岁。”
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布满纹路的脸,“我不过二十五岁……却已比那些七八十岁的妇人还要老了……”
她怀中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眼睛大大的,小小的身体显得颇为瘦小,她有些害怕地小声喊着:“娘亲……”
“娟娟不怕,娘亲在呢,听话,你先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