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与殿外颇有一点距离,殿内的三人并没有听清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只隐隐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符鸿昭却独自一人进来了,白玉章竟也乖乖等在殿外,没有做些什么。
符鸿昭微微一笑,对答如流:“儿臣初来,并不知白大人是反贼,见他手中持有圣旨,恐生了误会,这才先来询问一下您。”
符景舟看了他一会,突然抓起手边一方镇纸,狠狠掷向站在对面的符鸿昭。
符鸿昭没有闪躲,任由那镇纸重重砸上了他的手臂。
“逆子!朕教你韬光养晦的道理,你却把心思打到了朕的身上!你真当朕糊涂,看不出你眼里的野心?”
符景舟重重地喘了口气,被他气得不轻,用手指着符鸿昭道:
“朕费尽心思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铺路?!你急什么!你给朕听清楚了,这皇位是朕打下来的,朕可以把它给你,但你不能来向朕要!”
大殿内只能听见符景舟充满怒火的声音,话音落下,殿内瞬间寂静如坟。
比起他的愤怒,符鸿昭却显得要冷静得多。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父皇,您今年已经五十三了。”
“那又如何?”
符景舟冷笑一声,“朕便是一百岁,朕也是皇帝!朕不想给,你就算七十了,也坐不上这皇位!”
符鸿昭神色间有些无奈:“父皇,儿臣并无此意,您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
符景舟冷眼看着他,并不领他的情。
“父皇,您在位数十年,励精图治,推动改革,开创了大楚盛世,不失为一代明君,百姓无不歌颂您的功绩,儿臣自幼时起便以您为榜样,立志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符鸿昭毫不避让地回视,语气真挚:
“子不言父过,儿臣本不该说这些。可父皇,儿臣不能看着您一手打造的盛世因为一时疏忽毁于一旦。近几年来,您开始捕风系影,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把权力紧紧抓在手里,百官明面上虽不敢说些什么,私下却是怨声载道。”
“您再明智,也只有一人,天下之事何其多,您如何能决断的完?长此以往,不仅政务得不到妥善处理,就连您的身体也会扛不住的。”
说到底,符鸿昭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符景舟迟迟不肯放权罢了。
符景舟已经老了,精力的确大不如前,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有心无力,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是恐慌,越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而这样的后果,便只能是独断专权,听不进任何人的规劝,一切试图劝说他让他放权的,都被他视为反贼,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入天牢,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重臣惨死于此。
符鸿昭把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清楚其中的缘由,为人子女,他本不该指责父皇的不对。
可符景舟不是寻常人家中固执的父亲,而是这天下之主,一念之间牵扯着千万人的性命,他不可能放任父皇再这样错下去,因此才有了今日这一番“逼宫”
。
符景舟把他教得很好,处处按照储君来培养,他才能有如此眼界。他既蒙受皇恩,就更不能看着大楚走向歧途。
至于先前在殿外那副狼子野心的模样,不过是为了暂且稳住白玉章罢了,只有骗过了他,符鸿昭才能有机会同父皇好好谈谈,毕竟若无宫变,符景舟也不会有耐心听他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