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
顾程孝松了口,伸手整了整刚刚因为气闷被扯松的领带:“不过你也配合去一趟发布会,告诉大家这场危机只是有人夸大其词,所谓职位变动只是正常的退休,我们父子关系其实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
“外界传言的哪般?”
顾庭柯忽然嗤笑了一声,将手机往下一扣,“直到现在您还在试图维持着家庭和睦事业有成的假象吗?”
“但是你搞错了一件事,爸。”
直到现在,顾庭柯才叫了他一声父亲,然而顾程孝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顾庭柯的手指点在那份协议书的其中一行:“这场收购并不是以我的名义。”
“鼎荣将接手您在铭盛的所有股份,由我出任CEO代为处理公司事务。”
“你疯了!”
几乎在看到那行字的一瞬间,顾程孝就立刻嘶吼道:“你这是将顾家的基业拱手送人!”
那些多年来维持的斯文假象到被撕开,顾程孝的手指指着顾庭柯:“而且你和时栖的关系,你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
处心积虑、上门女婿、入赘……
顾程孝只要想起这些词就气到哆嗦:“顾庭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L子,喜欢男人不敬父母,你现在还咳咳咳……”
顾程孝脸色涨红,像一只被逼到词穷的困兽,顾庭柯开始有点庆幸自己跟着时栖在娱乐圈里泡了一年,因为比起圈里的那些黑粉,顾程孝的这些攻击显得有些过分无力。
顾庭柯抬手给他倒了杯水:“顺顺气。”
“我不需要!”
顾程孝一把碰开了他的手,“我从小教导,你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顾庭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心机、自私、堕落!”
文件哗得被扔在地上,顾程孝脖颈青筋暴起,“你这是把我,把顾家的脸扔在地上!”
“你说得对。”
“你说什么?”
顾程孝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从小听话优秀的儿L子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但是顾庭柯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你说得对。”
“我就是不打算维护你和顾家的面子,”
他扯了扯嘴角,“那又
怎么样呢?”
“你不是早就说了我连顾家的祖坟都不配去吗?既然觉得我要入赘(),那就更不算了。
顾庭柯!
顾程孝愤怒地嘶吼?()?[(),向来不会亲自动手的人抓起桌上茶杯朝着顾庭柯砸了过去。
顾庭柯微一偏头躲开了,瓷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可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想起的却是时栖早上出门的替他戴着胸针,告诉他如果时臣屿冲他摔东西记得躲开。
顾庭柯轻轻地勾了下唇角,没有理这满桌的狼藉:“不用这么生气。”
他依旧是很商业的、稳定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事实上除了对时栖,顾庭柯的情绪其实极少有失控的时候。
当然,这一切或许还要感谢眼前的父亲。
“小心点,我只带了一份。”
顾庭柯将桌上被茶水沾湿的文件重新拢好,不紧不慢道:“你今天能来见我,说明你也应该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是看着顾家的基业被破产重组后瓜分,还是把它完整地交到鼎荣手上……”
顾庭柯的语气沉稳舒缓,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时隔八年,当年的位置终于做了对换,那把带着痛楚的绷带缠到了顾程孝的手腕上,逼着他做出选择——
“到底是公司重要还是您所谓的面子重要?”
顾庭柯站起身,手指轻轻地抚了下表带:“你可以考虑,但是铭盛应该撑不了多久。”
他似乎一定要顾程孝亲手拆开完美的假象,露出里面已经千疮百孔的家庭和事业来,让一个在乎面子和尊严的人低下头,摧毁他大半辈子洋洋自得的幻觉。
“如果是后者,我会以CEO的身份帮您把公司维持下去,算是我的最后一点孝心。”
“谢谢您的教导,不过我大概这辈子都成不了您所期望的那种人了。”
顾庭柯将时栖戴上的胸针重新摆正:“不过……我会比你和我妈都会幸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