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塗爾沒帶人,自個兒回桃園那邊。
但才進桃園,他就發現一個人正站在矮几那裡。這裡現下就此人一個,只見這人忽然坐了下去,正好是太子方才坐過的位置。這人伸出手來,細細把摸著跟前的矮几,但只摸太子觸碰過的那一部分。他指尖只要出這個範圍,就像是碰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立刻收了回來。
同時,這人面容上顯出幾分沉溺來。看得烏塗爾不由得後背一涼。
這人的動作很是古怪,看得黏黏膩膩。
烏塗爾莫名有些謹慎,出聲道:「你做什麼?」
他一聲出去,這人動作頓了頓,隨即轉過頭來。烏塗爾這才認清,他居然是方令棋,方小公子。
烏塗爾上前兩步:「方小公子,你在幹什麼?」
方令棋一張臉有些寡淡,但長著一雙細長眼睛,彎起來看人的時候,當真有些像小鉤子一般。他聽見烏塗爾的話,卻也不答,反而拿起來太子剛剛用過的茶盞,放在唇上,輕輕摩挲起來。
這畫面實在太有衝擊力,烏塗爾寒毛一豎,快步上前,一把奪過了茶盞。
他使力不小,把方令棋搖地一晃。
然後,方令棋才道:「三王子這是幹什麼,弄疼我了。」
烏塗爾微微有些顫:「我問方公子在做什麼。」
方令棋彎唇一笑,竟然有些憊懶之意:「我能做什麼,你不都看見了麼?」
他的態度讓烏塗爾有些惱火:「你這是大不敬!」
「大不敬?」方令棋說:「那你呢?你對著殿下傻笑的時候,你就尊敬了嗎?」他說著,忽然換了一副面孔,竟然看著人生寒:「真叫人噁心。」
「就你這樣的,也能入了殿下青眼。」方令棋道:「你這個妖物,使了什麼妖法?」
他從前在白鹿書院,自然知道木禾對烏塗爾的中傷,此刻說出口,叫烏塗爾心下一空。
而方令棋沒等著烏塗爾有所反應,上手就要搶茶盞:「你還我。」
烏塗爾握著茶盞很緊,更是不願給。可被方令棋這麼一搶,兩個人都用了力氣,混亂之間,茶盞就掉在了地上,碎了個四分五裂。
方令棋氣得眼都紅了,猛地抬頭看他:「都是你的錯,殿下的杯子碎了!」
「我為了殿下寧可自宮!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和我搶?!」他壓低了聲音道:「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烏塗爾在瞬息明白了什麼。
方令棋竟然對殿下……
不知為何,忽然一陣火氣衝上烏塗爾的頭頂,他一把扯住方令棋:「你不能喜歡殿下!」
「關你何事?」方令棋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我不喜歡就能輪到你?你做夢!」
他,他怎麼能這麼說?!
烏塗爾被他一句話說得心中恍惚,一面不懂他為什麼說「輪到你」,一面又想,方令棋對殿下心存不軌,那自己呢?自己心裡怎麼想的?
在殿下眼中,自己平日裡的行為,會不會也像方令棋那樣叫人噁心?
只是殿下寬仁,從未對自己發過脾氣罷了!
烏塗爾心神震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胡說!」
方令棋卻是冷笑一聲,下一刻就把自己從他手裡抽了出來,但用力過猛,居然就這麼摔在了地上。正巧手掌壓住了剛剛碎掉的茶盞,登時鮮血流了出來。
他被眼前的紅刺了眼,心念一動,當即大喊道:「饒命!三王子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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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本宮就睡個覺,怎麼甜心又被人欺負了?
第28章
烏塗爾哪裡見過這等段位的人,但到底不傻,反應過來他是要栽贓陷害。立刻上前拉他起身:「你幹什麼?我沒有傷你!」
「哼,三王子是越國貴族,我不過是個家道中落的可憐人。」方令棋死死扒在地上:「我簡單說兩句,三王子就惱羞成怒,怎麼不會傷人?!」
烏塗爾嘴上沒他利索,急得要命:「我沒有惱羞成怒,方公子,你快起來,別打擾了殿下午休!」
他這一下力氣使大了些,方令棋在白鹿書院裡騎射這一類功夫沒紮實學,屬於繡花枕頭一個,當即還真的被烏塗爾拉扯了起來。方令棋心裡一驚,覺得是時候有人要過來了,自己若是站著,還怎麼把戲唱下去?
這叫他心生怨懟,伸出手去,在烏塗爾尚未反應的時候,就狠狠撓在他臉上,留下幾道好長的血印子。
「啊!」烏塗爾只覺得方令棋就像伸了鳥爪子過來,撓人疼到心尖上去了。不由自主手下一松,方令棋果真順勢一倒,又趴在碎茶盞上了。
而下一刻,李莊急匆匆跑來,一邊跑一邊道:「吵什麼,不知道……」
他這句話壓根沒說完,就被眼前的一幕定在原地。
方令棋一見是他,心裡不知道多高興,捧著流血的手就裝慘道:「李少監,救救我!」
李莊一眼就看出端倪,只覺心驚。這方公子是自個兒同意帶來的,怎麼還作妖起來了?要是把太子給吵醒,還不知道要如何!方令棋也是個蠢貨,真以為自己是千年的狐狸,裝模作樣的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嗎?
因此,他對方令棋的表演失去了興,再看烏塗爾,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三王子可可憐憐的站著,面上一片的錯愕,還伸手捂著右臉,隱隱看過去,那手掌底下不是血印子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