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嚣,你做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湛蓝的瞳孔中闪过沈嚣脸上一瞬的无措,ao之间的联系使得他能感受到原泽身上的的愤怒,如果不是看到他下意识捏紧的拳头,沈嚣毫不怀疑他会把自己按在桌上揍一顿。
而抛开这些情绪,原泽的眼睛不知为何渐渐与他记忆中的那只狼王相重合,同样是汹涌的蓝色,同样凶戾骇人,不同的是狼王不会对人手下留情。
大雪中,他被咬住了肩膀,全身血液几乎流干,只剩一口气在,而停留在他眼中的最后景象,是同伴们撤离的背影。
他不会怨恨他们,因为他也曾将人丢下。
猎杀者守则:能救则救,不能救撤离,一切凭理性行事。
死亡是他最终的归宿,是每个人的归宿,他们来时一个人,走时也不会留下痕迹,像一粒灰尘,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也没有人会记得,躯体毫无意义。
所以……
“我不明白。”
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雪原,寒风吹得他瑟瑟抖,异兽咆哮着要将他吞噬,红白刺目的对比令他麻木,唯一走出那里的办法就是握紧手中的刀刃。
无感、杀戮、凶性,他试着做出改变,但他天生就是那样的人。
“战场不就是残酷的吗,人死都死了,再记挂有什么用,要是不想家人伤心,那就小心点别死在战场上。”
他抬头看向原泽,眼神空洞,语气讥讽,“既然一切都已经生了,为什么还要在意身后事呢,用一些无意义的事来宽慰自己,慰藉他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沈嚣!”
原泽实在气不过,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黑蓝的瞳孔中涌出血丝,“你是不是觉得人死之后,所有的事就都没有意义了,双子星墓园里那么多将士遗骸,为什么一到公祭日漫山遍野都是金丝月,因为有人记得他们,怀念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联邦。”
他指向窗外,在沙海的最远段是一道道间隔相立的高墙,墙与墙之间的粒子网撑起了边境最外端、最危险的防御墙,原泽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去重墙边上走一圈,看看那上面刻着的名字,随便拉一个人问问,没有任何人会说他们的牺牲是无意义的,没有他们就没有联邦的安定,他们应该享有尊重和祭奠,骸骨应当回归故土受人敬仰,而不是在黄土里、废墟中,成为异兽的食粮,死后都不得安息。”
原泽说话的气势震住了沈嚣,可他依旧不明白。
这些话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在基地,他们是没有姓名、用完就丢的工具,工具只有在具备价值的时候才有意义,无用后就是垃圾,没有人告诉过他牺牲是有意义的,也从没有告诉过他魂归故土的意思。
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将他的大脑乱作一团,沈嚣没办法思考,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他慢慢低下头,紧抿嘴唇,直到边缘泛白才缓缓松开。
“我还是不明白,原泽,我不明白。”
原泽还在气头上,听到这样的话是该生气的,但感受到手中衣襟在颤抖,这股气怎么也不出来。
他无奈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沈嚣脚后跟落地,双手抓着身侧的衣服,像被人抛弃的小兽失温颤抖,又咬紧着牙关不愿意出声音。
原泽从没见过那样的沈嚣,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抱住他,却在快要触碰到时,捏拳收了回来。
“你有哪里不明白。”
他语气缓和了许多。
沈嚣嘴唇嗫嚅,他不想脸上的表情被人看见,转过身平复情绪,抬起失神的双眼,对着空气,问:“如果我死了呢。”
“什么?”
沈嚣的声音太轻,原泽没有听清。
“如果我死了,你会把我的尸体带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