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戛然而止,几乎所有武士都愣在了原地。索尔根是当今草原的汗王,而他的骑军……不正是赫赫有名的铁游骑吗?拖住铁游骑?
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怕了吗?”
牞厷尔并没停止话音,随着原野突然的寂静,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更显洪亮。
怕?怎么会呢,畏惧是任何一位蛮族武士所无法容忍的劣性。
出于本能的,任何人都会有畏惧的东西,但蛮人好勇,无畏、无惧是他们从血脉里继承下来的东西,足以克服大多数出于本能之后的恐惧。
武士们看向他,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怒意。
“想想你们帐子里的女人和孩子!”
牞厷尔毫昂高喊,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曹孝元就站在他的身后,只感觉马背上的老人在这一瞬笔直的仿佛撑起了整片天。
“将草原的汗王视为敌人,这很可怕很艰难。我也和你们一样,也会感到害怕!但,阿勒斯兰的牧人食言了,他们答应给我们的土地,让我们建立自己的部落,但他们却背叛了他们自己定下的誓言,他们背叛了我们!”
“难道我们连抗议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连站起来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还是说,你们打算一辈子就过着跪在地上乞求他们的生活?”
“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吗!”
牞厷尔的声音透过大地和天空,就连远方的鸟鸣都仿佛是给予他的回应。
“不是!”
群情激愤,灰衫的武士们甚至拔出了刀!
刀光如海波般粼粼浮闪,看得蓑衣侍从们心底生寒。
“正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汗王,草原的狮子!我们才有资格在北6的历史上将名字留下!”
“现在,我们是灰衫,草原的流浪者!但在未来,我们一定会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个部落,一个新的家园,同样的叫作——灰衫!但不同的是,我们不再是流浪的灰衫,而是立足于草原大地的灰衫。正如伊姆鄂草原的阿勒斯兰、厄鲁塔亚的布兰戈德和楁索沃草原的贺兰部一样,历史一定会记住我们,亚辛平原的灰衫部!”
“亚辛平原的灰衫部,就是我们的未来!”
人群依旧寂静,曹孝元就站在后面,忽然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冲出来。
来了!
那股悸动,仿佛是一幕已经排演好的话剧,在英雄振臂高呼之际,台下的众人唯有欢呼与掌声相赠!
“灰衫!灰衫!……”
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整片天空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草原在震颤,人潮翻涌了起来,鼎沸的人声从近及远又由远向近,不断在原野间回荡。
震耳欲聋!
中洲来的侍从们忍不住捂紧耳朵。
曹孝元笔直如剑地面向马背上的老人,浓浓的敬意油然而生,甚至想要挥舞起手臂为这些蛮人欢呼。他不再怀疑蛮族人的决心,甚至感到一丝恐惧,好像是要后悔与这些在他看来有勇无谋的大个子合作。
就连一个流浪者团体都能有如此凝聚力,更何况是那些大部落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北6的蛮人,在今日之前,每当他想到北6时,脑海里永远都是蛮族人怒海狂潮般的骑军,以及愚蠢行径后的暴怒;但在今日之后,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在对北6的印象中再添新笔——无比强烈且真实的归属感。
这是一片中洲人永远无法征服与同化的地方。
中洲的先辈们无法依靠强弓劲弩将界碑立上北6的大地,转而选择以更为成熟的文化和商业作为军队,深入北6的方方面面。
曹孝元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脸色有些苍白。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经历战争,不是在熟悉的地方,而是在遥远的北6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