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没再多想。
与此同时,牛首村也在张灯。
这可是一年才那么一次的上元节,城里有城里的热闹,村里也有村里的热闹。
富有富乐,穷有穷乐。
村民们知道柳文安家中孤贫,过几年又是要去应试的,便都托他帮忙做灯,家中宽裕的给钱,家中不宽裕的给几颗蛋,总归是能让柳文安温饱无虞、备考无忧的。
柳文安感念众人的照顾,灯做得很用心,教学也很用心,读书更是一天都没松懈过,看起来一切都好。
至于他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想的是什么,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事实上早在收到那封信之前,他就知道纪云彤是谁了。那次在书坊中相遇,他便听了纪云彤与顾元奉的交谈。
()他们在金陵城中很有名,不须他刻意去打听,那些讨论就自发地钻进他耳朵里。可明知道她与旁人有婚约,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听说那个人让她伤心了,也许他们会解除婚约。
直至收到那封带着泪痕的信,他才从那恍惚如梦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他自私的妄想会给她带来麻烦。
甚至已经给她带来麻烦。
柳文安彷徨自责,辗转难眠。
还是在再次看到她给他挑的几本书后,他才从那种难言的痛苦中渐渐挣脱出来。
他得……考个功名。
这样以后那个人要是对她不好,他才有资格去争取。
若是他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他凭什么和那个人争?
也许当个微末小官在许多人眼里依然一文不值,但他没有好的出身,只有科考一条出路——所以,他得考个功名。
……
转眼到了上元节当天,纪云彤一早就过去顾家陪建阳长公主用早饭,聊起自己在庄子上见到的趣事,哄得建阳长公主眉开眼笑。
“回头我也去住几天。()”
建阳长公主道。
纪云彤看了眼旁边的顾元奉,嫌弃地说道:去我庄子上,别去过他那边,他总带些乱七八糟的人过去,那汤泉都不知被多少人泡过。?()”
顾元奉一听就来气了,什么叫他总带乱七八糟的人回去?她又在说他朋友坏话!
纪云彤慢条斯理地给建阳长公主剥瓜子,嘴里说起周家三叔是个爱流连花街柳巷的,听说脏病这玩意也能通过共浴之类的传给旁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建阳长公主听后顿时忧心忡忡,转头问顾元奉:“你没和他一起共浴吧?当初我就说你爹不该找他教你学琴,你们父子俩还不听。”
顾元奉也觉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等发现自己明显又被纪云彤牵着鼻子走了,他马上恼羞成怒地说道:“娘你别听她胡说,人周叔根本就没有脏病!”
纪云彤笑了:“有也不会告诉你。谁得了这种病会到处嚷嚷?”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男人,自己整日在外风流潇洒,妻子在家里以泪洗面。
她曾不小心撞见周三娘子的母亲在劝她“男子哪有不风流的,你生个孩子就有依仗了”
,后来周三娘子确实生了孩子,但依然无可避免地一天天地憔悴下去。
有天她与顾元奉去周家学琴,见到周三娘子一个人坐在池边看着水面出神。察觉她的到来,周三娘子朝她挤出一个笑脸。
那笑比哭还难看。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周三娘子病逝的消息。据说她娘家担心她留下的孩子受欺负,她才死没多久就让她妹妹嫁过去当了填房,替她照顾没出生多久的儿子。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乐意去周家了。
这种事顾元奉从来都不会在意,毕竟男人死了妻子有什么要紧的,想再娶多得是人愿意嫁。
女人自己想不开,和他们男人有什么关系?
倒显得她对周家的反感是在无理取闹。
反正已经在建阳长公主面前给周家上完眼药,纪云彤也不再和顾元奉探讨周家老三得没得病的事。
她依偎到建阳长公主身边撒起娇来:“娘,我想学管家。”
建阳长公主被她这声娘喊得心都快化了。
要不怎么说她想要个女儿呢?臭小子就是没女儿讨人喜欢。
想到她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建阳长公主一口答应下来:“好,你先管着试试看,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得了建阳长公主的准话,纪云彤转头朝顾元奉浅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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