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下,也就勉强道:“自然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办。”
旁边希锦听着那话,没什么见识,殿前失仪,她明白这是说的自己。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他这么说,并没有错,她确实不懂皇城,皇城里的那些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阿畴已经再次看向希锦,希锦睁大眼睛,有些茫然
的视线恰好和他撞上。
那一刻,希锦下意识想躲闪,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一切都太过猝不及防。
不过阿畴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紧紧锁着她,让她想躲都没法躲。
她脑子一片空白,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二年夫妻,彼此间有过甜蜜也有过埋怨,就在这之前,两个人还彼此顶嘴,她闹着要休夫,他也言语间很有些赌气。
只是如今这一切琐碎仿佛都消逝了,远去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天大的一桩事。
昔日再平凡不过的小夫妻,瞬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周围那么多人,宁家的,皇城的,男男女女,懂的不懂的,都在看着他们。
希锦往日总是灵动的,说起话来小嘴儿叭叭叭,总是有许多言语。
只是如今却无声起来。
她没办法有任何反应,只能懵懵地看着眼前的阿畴,看着那墨黑的瞳孔中隐晦的情绪。
她多少感觉到,他眼底好像有些什么,他可能有些不舍,想让她给他一些回应,说点什么。
可她不想说啊。
她暂时没办法对他做出依依不舍缱绻情深。
就挺难的。
在良久的视线交融后,阿畴终于道:“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芒儿,聂大人留下的两位护卫都是万里挑一的,会护好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但隐隐似乎是安抚她的意思。
希锦动了动唇,点头,点头,僵硬地再点头。
阿畴看着这样的她,又道:“留在汝城,不要多想,等我一切安顿妥当,会回来接你们。”
最后这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希锦参不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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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畴跟着那些人马离开了。
族长带着族中郎君们过去送行,本来这种场合是不允许妇道人家出去的,不过因那是希锦的赘婿,芒儿又年纪小,于是希锦便领着芒儿坐上了牛车过去送行。
这牛车上面挂着的是知府的旗,牛车内也布置奢侈,是希锦从未见识过的。
不过现在她没心思享受这些,她抱着芒儿,透过牛车的窗子往外看,却见旌旗飘扬,鼓乐齐鸣,那么长的车驾却如此齐整,是见都没见过的。
大伯娘是有见识的,指着那飘荡着的绛引幡道:“瞧,那个叫黄麾仗,旧年时候咱们家进过一批绛帛,听说那原本是燕京城御用,我当时还纳闷,问起来,人家才和我说,是用来做黄麾仗的,那是天家的礼仪。”
她和二伯娘二伯娘都是特意被叫出来陪着希锦的,有什么事好帮衬照顾着。
此时二伯娘听得这话,咂舌:“咱们一般人家哪敢轻易用黄呢,也就是天家才用这个色了。”
大伯娘点头:“是,还有紫色,也不是咱们用的。”
一时说着,她笑望向希锦,那神情便格外殷勤,满脸堆笑:“不过我们希锦以后可以用了,以后希锦就要配金
戴紫了。”
二伯娘听着,那眼神就很有些酸溜溜的。
配金呢,穿紫呢,那是他们寻常人摸都摸不着的,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浇到了希锦头上,谁能想到呢!
可以说在这之前,希锦嘛,就是绝户女,招了一个赘婿,虽模样长得好,但也没看出什么大本事,在宁家不显山不露水的。
家里几个伯娘,那自然是没把希锦看在眼里,平时见到说几句热乎话走个场面罢了。
结果现在可倒好,突然间,希锦那个不起眼的赘婿竟然成皇太孙了,希锦就这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本来自家郎君考中了举人,这是天大的好事,族中多少人羡慕,二房便风光耀眼起来,她走路也有风了,她可以扬眉吐气了。
结果现在呢,她竟然成了陪衬,在这里当丫鬟一样陪着希锦,照顾着孩子。
就刚才那阿芒吃橘子流口水,她都赶紧拿了帕子去接,她现在就是一个老妈子了!
二伯娘想起来就心痛,不过心痛之余,也开始盼着自己能沾光。
一定要沾光,必须沾大光,不然就是亏,亏大了!
而就在几个伯娘的羡慕中,希锦望着那逐渐飘远的黄麾仗,终于慢慢恢复了知觉。